十三章：无妄之灾（8）

由于开场子的主人要亲自做庄，消息传出后，引得其它两个房间里的赌客也蜂拥而至，把个位于农家乐二楼小会议室的临时赌场挤得人满为患。

根据投掷骰子决定，庄家许良旺方面的泥鳅鬼占据了赌桌北面的位子，黎江在赌桌西面的位子，先前跟黎江同桌喝酒的教师模样中年人坐在东面，另一个据说家里经营着木材场的黄姓女子坐在南面的位子。

三位把守门头的闲家，与其他赌客可以在庄家以外的所有闲家门头上任意下注，既可以单选某个闲家的门头下注，也可以在所有闲家的门头上下注，每个门头按事先规定，每人每次最少下注一千元，三万元封顶。

这意味着一名赌客若以封顶的赌注，同时下注于三门闲家，共需九万元。倘若庄家通杀，以封顶的赌注同时下注三门闲家的赌客一次就得输出九万元，但如果运气好，三门闲家同时拿到豹子，则庄家一次就得翻倍赔给该赌客十八万元。

这样的赌注，在西衢市地下赌场中还不太多见，大多数的赌客每场赌博下来，输赢一般也就控制在十几、二十万的，毕竟自己不能印钞票的。

赌局正式开始，边喝酒边下注的黎江，只在自己的门头下了一千元的注，就专心于喝酒。而王好也不理会不拿赌局当回事的黎江，他知道现在的黎江只是在热身和找感觉而已。

一副轻慢模样的黎江，虽然喝着酒，但内心是想先观察观察几个门头的气势，然后再抓住时机下重注。

第一副牌，庄家拿到9点，而外面没有豹子，庄家通杀。

站在泥鳅鬼身旁，为泥鳅鬼“背包”的大胡子海哥，将台面上总计三万多元的钱划拉到庄家的门头，为讨彩头，大胡子海哥还得意地喊了声：“庄家通杀，今天是旺庄。”

赌场里有的庄家非常讲迷信，经常会喊些诸如“通杀”、“豹子来了”的话，以讨个彩头。而当手气差时，就随时换副新扑克牌，以求换掉晦气。

几副牌下来，做庄的泥鳅鬼气势很旺，闲家8点，他9点；甚至闲家3豹子，他抓5豹子。有一副牌更绝，庄家是3点，这几乎是包赔的牌，但三位闲家的牌，两副是瘪十，即没点，一副也是3点，按规矩，同点的牌庄家大。如此，泥鳅鬼他们直杀得众赌客连声骂娘叫苦。

而专心喝酒，对赌局心不在焉的黎江，因为每次都是下一千元的小注，倒没什么，那个前一天输了十几万，跟着又向场子里的人借了六个“炮子”的教师模样中年人，却因为翻盘心切，五千、七千的几次下注后，就又输了两万多块钱。眼看着面前的赌本将无，教师模样中年人就找场子里放“炮子”的人借钱，但没料到的是，这些放“炮子”的人却不肯再借钱给教师模样中年人了。

行有行规，场子里放“炮子”的，对一般的赌客最多也就肯出借个五六万块钱，主要怕赌客还不起。高利贷的钱好赚，但账也难收，万一遇到赌客“跳伞”跑路了，你就血本无归。这样的事儿，在西衢市地下赌场和高利贷圈子里屡见不鲜。

赌场里放“炮子”的人，除非对你非常了解，并知道凭你的家产和收入，绝对可以在短期内还清“炮子”，他们才肯十几、二十万，甚至更多地把钱出借给你，俗称“扶炮子”。

就在教师模样中年人因为借不到“炮子”而沮丧时，黎江把自己面前十万元一扎的钱，往教师模样中年人的桌位前一推，说：“这些给你拿去翻本。”

开始，教师模样中年人有些不相信黎江的话，傻瞪着眼，对黎江推到自己面前的十万块钱发怔。等到黎江非常认真地将“这些给你拿去翻本”的话再次重复一遍后，确认黎江不是在开玩笑的教师模样中年人，就意外而惊喜地从座椅上蹦了起来，连声对黎江称谢，并认真地问黎江利息如何计算。

一副视金钱如粪土模样的黎江，则说：“既然借给你，我还要个屁的利息。你当我跟那些人一样啊，专门放害人的高利贷。你赢了就还我，输了，这些钱就当是我送你的，条件是：你就当买个教训，知道自己不是赌博的料，从此就不要再混场子了。”

对黎江出人意料的举动，所有的赌客都瞠目结舌，见过豪放的，没见过这么豪放的，为一个仅仅见过一次面的人，就可以一掷万金，这样的人不是豪迈，就是脑子进水了。有几个赌客小声议论，说黎江是因为喝醉了酒，这才把钱不当回事儿。

两个在场子里放“炮子”的，本来因为黎江拐弯抹角骂高利贷的话，想找黎江的麻烦，但早被雀哥一手一个夹着去门外“谈心”去了。因为现场的人心思都在黎江身上，也没人注意雀哥，倒是许良旺注意到了。凭那两个放高利贷的乖乖地任由雀哥摆布，许良旺知道黎江他们不好惹。

雀哥帮黎江解围的同时，暗自赞叹黎江这人的思维方式就是与众不同，常有惊人之举，纯粹就是一个天才和疯子的结合体。

赌场内，教师模样中年人因为黎江的话感动得几乎落泪，连声说：“这钱我一定要还你的。但今天不管输赢，我今后都不混场子了，场子里的钱难挣，还是做我的灯具生意塌实。”

“这就对了。你是本分的生意人，不像我，钱多得没处花，就来场子里消遣。”

黎江这人就是这样，到哪都改不了老不正经的牲口毛病。前面一本正经、善解人意地在劝解别人走正道，后面就开始口没栅栏，胡扯蛋地开始吹上大牛了。

凭同桌喝酒时交流，黎江判断出教师模样中年人其实是个本质不错的生意人，自己的十万元钱能挽救一时误入场子的他，实在是值得。

想到这里，黎江喝了口酒，然后冲着全场的人大吼了一声：“你们说，我这十万块钱用得值不值？”

众赌客因黎江的豪气所慑，都纷纷应和着说：“值，太值了。”

大胡子海哥却因为黎江喧宾夺主的做派而不满，心想：哪里来的死胖子，仗着有几个臭钱就敢在自己的场子里牛逼烘烘地吆三喝五。

就在大胡子海哥想对黎江翻脸时，坐在边上的许良旺赶紧连使眼神制止了。

十分钟后，大伙终于恢复了平静，赌局照常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