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乱(2)

“不错，”报春鸟赞同道：“戴笠这个人我们打过交道，是个办事周密心狠手辣的角色，从现在的结果来看，这个《代号姜尚计划》要么不是戴笠制定的，要么一定有另外一个版本。”

曹云飞看了他们俩一眼：“难道刘凯峰才是那个真正的姜太公？”

张必克点头道：“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从你刚才介绍的情况来看，他在红蝙蝠公寓时的表现，就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

曹云飞走到椅子旁坐下，微闭起双眼，突然失声自言自语道：“这怎么可能？”

张必克问道：“什么不可能？”

曹云飞睁开眼睛：“在南京戴笠逮捕刘凯峰的时候，我曾经打算营救他出狱，可当我向南京地下组织负责人汇报这个想法后，潘先生明令我不许营救，甚至向我发出了最严重的警告，如果擅自采取行动的话，上级组织将对我执行纪律。难道说刘凯峰真的是被戴笠委以重任，抓他的目的只是为了迷惑南造云子，而潘先生也知道此事，所以坚决不允许我搭救他。”

张必克也感到十分意外和吃惊：“你的意思是说，刘凯峰很可能就是井冈山同志，现在他是接受潘先生和戴笠的双重命令，以姜太公的代号打入鬼子内部的人？”

“所以我才觉得不可思议，但又是现在唯一合理的解释。”曹云飞说道：“在永泰商号门口遭遇后，不管他是不是姜太公，都能够很简单地判断出，我就是军统派驻上海站的特派员，而当他用电话与我接头时，没想到钉子居然会是我。”

报春鸟此时插道：“因为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当他听出钉子是你后，立即改变了正常的嗓音，但因为不确定你是真的钉子，还是钉子已经暴露，而你只是一个冒牌货，所以接完头后，他就挂了电话。”

张必克说道：“是的，如果他既是姜太公又是井冈山的话，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你是戴笠派到上海来诱捕‘井冈山’的。况且，如果国共两党都派你作为他的接应的话，也有悖地下工作的常识。”

“他不清楚，戴笠派来接应他的人是段天成而不是我。”曹云飞站起身来：“看来，解开这一切谜团的关键就在于潘先生，你看是不是立即与潘先生取得联系？”

张必克摇头道：“现在联系不上，我们的报务员出了问题，几天前被一伙不明身份的人给绑架了，至今下落不明，虽然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与我们的组织没有关系，但也不能不作最坏的打算，好在她是我单线联系的，所以，在她平安回来之前，我还是尽量少出现在这里。”

曹云飞问道：“那要不要我主动再与刘凯峰直接接触一下？”

张必克摇头道：“如果他对你的身份真的产生了怀疑，那么他依然会拒绝与你接触的，何况，我们还不能确定他是不是井冈山同志，至于是不是姜太公就更是不得而知了。我看现正只有启动紧急预案了，由我采取第二套方案与井冈山同志接头。在此之前，我们对这个刘凯峰尽量避而远之。云飞同志，你还是一心一意按照戴笠的指示，把军统上海站的工作搞好，不是紧急情况不要与我们联系，有事的话，我会到宏祥茶楼去找你。”

“好的，那我先走了。”

报春鸟示意道：“走后门。”

刘凯峰放下电话后，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根本无法接受曹云飞就是钉子这个事实。尽管他也清楚地下工作的特性，那些外表看上去越不像自己同志的人，就越有可能是自己的同志，但曹云飞是个例外，因为他与曹云飞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了。

早在黄埔军校期间，因为侯天一案，刘凯峰就认定曹云飞其实就是戴笠布在学生当中的一个眼线，事实上曹云飞毕业后，又被分到了复兴社的特务处，更加进一步证实了他的这种判断，在《代号姜尚的计划》中，刘凯峰还准备借着戴笠牺牲曹云飞的计划，来出一下自己胸中那口积压数年的恶气的，现在突然听到电话那头居然传来了曹云飞的声音，刘凯峰第一反应就是，难道钉子同志出事了，曹云飞是冒名顶替的？

因为刘凯峰肩负着国共两党赋予的重要使命，他不能不谨慎小心，他不相信天下竟有这么巧的事，国共两党在派他打入鬼子心脏的同时，又无巧不成书地派同一个人做他的接应。而事实上，戴笠并没有打算让曹云飞做他的接应，只是鬼使神差地让他在永泰商号遇到了曹云飞而已。所以，他决定再以姜太公的身份，先到法华照相馆去与曹云飞接头，如果事实证明曹云飞是军统派来接应自己的话，那么他就会立即向组织提出申请，在自己组织这方，应该换其他人与自己配合。

不过，刘凯峰心里有个很深的结，如果说段天成是自己的同志他还能接受，但如果说曹云飞是自己的同志，他从心理上是无法接受的。

看到接头的时间快到了，他付过帐后走出咖啡厅，正准备拦黄包车，这时，郭州生拉着黄包车来到他面前：“先生，您上哪？”

“哎，是郭子？”刘凯峰笑着坐了上去：“你法华路。怎么，你一直在这里等我？”

“是呀，刚才我拉客人从这里路过，看到您在咖啡厅里面，所以就等到您一定要用车，送走客人后，我就来到这里等您了。”郭子倒是很机灵，刘凯峰不说，他也不问昨天是怎么回事。

刘凯峰没说什么了，他觉得郭子还是比较可靠的，坐着他的车到法华路去，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踏实，问题是他根本不知道，南造云子已经在法华照相馆四周布下了天罗地网，正等着他往里钻。

南造云子驱车来到法华照相馆后，并没有进去，因为按照晴气庆胤的部署，照相馆里面归特二课负责，武田信玄、寺垣忠雄、人见秀三和小掘金藏已经化妆成客人和伙计在里面，所以南造云子直接走进了照相馆对面的一个小茶楼里，她在一个包厢里坐下后，对紧随其后进来的吴胖子说道：“我约了刘凯峰队长，等会他出现在这条路上的时候，你就把他带到这里来。”

吴胖子连忙点头哈腰地说道：“是，那我先出去了。”

吴胖子离开后，南造云子立即掏出王八盒子，拉开枪栓后放在桌子上，她已经决定，只要吴胖子把刘凯峰带进来，她就准备开枪。

因为，她不想用自己的前途作赌注，陪着刘凯峰继续玩下去。

心里是这么想的，枪也准备好了，但有一点她自己还没完全弄明白，一旦刘凯峰被吴胖子带进来，她是否真的会开枪？还有，在刘凯峰进照相馆之前把他拦下，究竟是为了亲手杀了他，还是不希望他落入特二课的手中？

南造云子脑子很乱，她回答不了自己，也懒得再去想了，一切就只等刘凯峰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