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反斜面

说话之间，前方七八米处，那一座高约15米，宽约20米的山头，突然停了叮叮叮的高击声，一静之后，连续传出三声沉闷的爆炸声。

那是怎么回事？所有官兵都紧张地盯向声源之处。

特别是一众军官，更是盯着杨越，等着他的解答。事实上，他们对于雷四达一伙人被派到前山去掏鼓，早就心里好奇了！

“那是在准备炸山。给小鬼子一个惊喜。”杨越淡淡地道。

“炸山？”军官们一怔，看向了那前山。

“这个山头，倒是可以放一个连上去，不过，除了正面有一道地形偏陡的石壁可资利用外，其余方向都是缓坡地。既放不上太多人防守，也容易受到日军沿坡左右的夹击。更会受到迫击炮的打击。另外，日军攻下后，还可以作为支撑点向我后方山头进行火力压制。”杨越的声音在作着解释：“因此，我准备放弃这个山头，只用来作为送给小鬼子的陷井！”

“那就等小鬼子到的密集时，将山炸倒？”霍揆彰露出笑容，“刚才这炸声我能理解，是用手榴弹炸出爆炸点来吧！可是，那敲击声代表了什么？”

“霍将军好敏锐的观察力。”杨越先赞了一声，方道：“我以钢钎**石壁打孔，内中安放炸药，一来，是为了在日军把兵力投入山脚下密集时，先给他们来个漫天桃花开，先上一个惊喜。二来，则是为了把石壁弄陡些，到真正炸山时，这个效果嘛……”

“嘿嘿……”军官们皆会心地笑了起来。

“三来嘛，则是为了争取缓冲时间了。”杨越一挥手，正色道，“现在，龙天武听令。”

“到。”

“我命令你，立即带领一部为炮兵挖掘反斜面工事。”

“挖什么？”龙天武团长有些张口结舌。他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反斜面这个词语。

“糟糕！”杨越一拍额头，想到自己的许多战术布局都欠缺得力人手来布置，不由开始着急起来。他抬头向前方看了一眼，不知道那渡久雄究竟是出于什么方面的考虑，竟是把各部的推进力度放得极缓，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

“这渡久雄，倒还算是个仗义人，比那山室宗武好过了太多、太多！”他脑海里飞快闪过这么一个念头，嘴上同时在说，“所谓斜面，就是从山顶到山脚的倾斜部分。就拿我们现在要防守的这两个山头来说，朝向对方的斜面叫正斜面，背向对方的斜面为反斜面。至于反斜面的挖掘工事，说白了，就是指利用咱们这面山背来做敌人的炮火死角，直瞄炮火打不着我，曲射炮打倒反斜面的炮弹死角很多，如大岩石下面啊什么的构筑挖沟坑都行。”

他喘了一口气：“这一来日军炮火对我方的威协就会少许多。当然，对棱线的控制之类，现下用不着你，你赶紧去布置吧。记着多跟炮兵商量。”

“是……”龙天武的回答，有些犹豫。

“怎么？”杨越不放心。

“那要是这样了，我军把占着的制高点主动让出，岂不是白让皇冠体育直播：人占了便宜？”

“我炮火没他多，没他猛，怎么跟他对抗？杨越回答道：“我们的炮火只是打他个出其不意，而且也并不是那么简单地不要山顶。等他炮击一过，我们再拉上山头，轰他狗日的。”

“我懂了！”霍揆彰终于听懂了，眼睛里全是精光：“这一来，我军的炮火要战毁还真不容易。这事，还是我来吧，我是炮兵科出身，这事，我在行。”

“没错！这一回，总算可以解开一桩心头大事了。”胡琏也点头说道：“这方法好，我觉得要把这个办法向军部报告，在全军推广，这样肯定能组织有效的防御，在很大程度上减少我军的伤亡，让日寇知道，他们的火炮不是万能的。”

“成，厉娜，你这就电告一下。”

“是。”厉娜清脆地回答。这位漂亮的女军统局干员，似乎与以往没有什么变化。表情平静，只是脸颊显得瘦了些。反而更添清秀。

这些日子里，她就一直守候在杨越身旁，不声、不语，有吩咐就麻利地干完。任勤任劳的形象，让杨越都快忘记了她是军统身份。

杨越点了点头，继续道：“霍将军，这事用不着你出面，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借重你。”

“我？”

“是的。”杨越边回答边望向两腰之间的一排木建筑，一指道：“看见那边木房了么，我已通知了下去，让把空汽油桶都收集了起来。霍将军，您是炮兵出身，经验自然丰富，我想请您依照迫击炮原理，主持制作抛射筒。这个抛射筒可以是古时候的射石机，也可以用少量的火药抛射。总之，怎么方便怎么来，只要能将装填好炸药的汽油桶送出去几十上百米，就成了。”

他接着详细地解说：“我的主意呢，是要用汽油桶做炮管的炸药包发射器。就是用一个空汽油桶，在其尾后填充发射药后，把捆扎成圆盘形的炸药包放进去，然后点燃发射药，就能把十公斤的炸药包抛射到地一二百米的距离外。

这种土制炮弹口径绝对惊人——桶有多粗，口径就有多大，巨大的炸药包产生的强烈爆炸冲击，所过之处，甭管是哈，都会被炸飞。就算没被直接炸中的敌人都会七孔流血而亡，是震死的。这种炮，又称作“没良心炮”

说到底，这种炸药抛射筒和二百年前的重型臼炮有着某种相似之处，大仰角使用，射程较近，但威力惊人。可以使战士不用在敌人鼻子底下实施爆破，而且，还可以飞送集束手榴弹。美称天女散花。敌人越是密集，越能突出我杀伤力。

霍揆彰越听眼睛越亮，感叹道：“听起来，这个土东西可比大炮厉害多了。成，这事儿，就交给我霍某人了。”

杨越微笑点头，不过终究还是补充道：“霍将军，要是一时三刻制作不出抛射筒来，那就……不妨在桶里填满泥沙之类。到时，我方用于挡子弹、挡弹片还是挺管用的，到关键地点桶一立起来，躲在后面也就成了射击工事，十几个这样的工事突然立起来，能起到出其不意地作用。”

霍揆彰听了，欲走的身子返了回来，双眼盯着杨越，感慨道：“说实话，我觉得你很妖孽！”

杨越一怔，就见到霍揆彰返身就走，空中，传来了他大笑的声音：“不过我必须承认，你确实有妖孽的资本。而且，我喜欢！”

杨越没有笑。

这是一场胜机渺茫的战斗，但是，依然要战斗。

因为从这一刻起，他将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他看了看山势。此高地，是为三座一峰比一峰高的地势。主峰约为二十米，中间隔着约三百米，是为第二峰，略矮两三米的样子。第三峰，也既准备炸塌的峰，约15米高，距离第二峰又有四百米远的样子。

己方现在控制着两处山峰，居高临下，加上有薄雾的帮助，防御起来地利极大，在层层设防后，感觉上没有太多问题。

然而战斗的变数太多，杨越就很清楚地知道，仅凭这两座山峰，根本没有办法阻止日军大部队的攻势，虽然对方的战车不可能开上来助战。但炮火优势依然太过强大，所以他们必须使出混身解数，来延缓日军的攻击行动。

至少要准备顶上三个小时才成！要不然，日军只要一冲上山头，凭其人山人海的力量，己部便会极其危险。

杨越的双手紧紧握了起来，冷着脸问道：“炮连第15连连长关海山。我问你，你的炮兵测距手作好射击诸元标位了么？”

“八门自带步兵炮，已经测好了。可是……那四门日军小钢炮，兄弟们不熟悉……”

杨越眉一皱，决然道：“各一门小钢炮准备射击，观测射击诸元，加紧调整。”

那连长身体微僵，激动的抗议道：“长官，这……这太浪费了吧！是四枚炮弹啊！”

杨越凝视过去，并没有生气，只是心中一刹那间千转百回——侦察员怎样确定敌方方位而进行炮火精确打击？

很显然，靠计算、靠军事地形学。绝不是靠主观意臆测。要是这么老练的话，是能提前知道个大概的，早就已经知道这个区域的方位和经纬度等情况了，临场发挥也不是新鲜事。

只不过，连小钢炮也没操作过的人，要指望他达到这一步，那不谛天方夜谈！

千言万语，未了，他只是幽幽地道：“我不希望，开战时才看到炮膛炸裂。去吧，试射时小心一点。”

“是。”炮兵连长敬礼离去。

杨越继续皱着眉头，冷漠地分派任务：“现下，我部打的这场阻击战，要强调机枪火力的移动式作战。何谓移动式作战，是这样的，他俯身拾起一根树枝，划了两座山头，接着分别在山峰上划出两个U形。树枝一点，我们的机枪，按我划出的线条布置交叉火力，包括临时的反斜面阵地，同时狙击手，炮手、长枪，短枪的结合，特别是狙击手的移动打法，机枪的快速移动转换。都需要完成。胡琏！”

“到。”

“这方面，我相信你能理解。这事儿，我交给你专门组织。有题吗？”

“没有，长官。”

“嗯，你记住，你执行这一战术动作时更多的是游击，以迟滞敌方为主，硬碰硬的阵地战能避则避，即或不能避免，也需要灵活的布置各种火器。比如我部的官兵大多是配制冲锋枪，就适合放近了再打。具体指挥，你来指挥。”

“我？”

“是的。你比我更合适。”杨越终于挤出了些难看的笑容，“我嘛，是赵括，嘴上还行，实际上可能要坏事。”

胡琏还没回答。就听轰，轰轰轰！连接四声，是小钢炮的射击声。

夜黑如墨，炮弹划空而出，在夜暗条件下试练实弹演练，研究探索组织炮兵火力精确打击和综合毁伤能力评估。

通过现场检查、点评讲评，掌握客观情况，发现暴露问题，提出对策措施，确保务实性。

火光中，张灵甫捅了捅胡琏，低声道：“你觉得长官怎么样？”

“嗯！不错！缜密的思维，大胆的创意，独到的眼光，遇事冷静而不慌张，而最重要的是有一颗冰冷的心。这些是作为一个最优秀的战场指挥者最基本的条件。现在眼前的这小子全都有了。作为我的长官，我倒也不亏。”

张灵甫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这小子确实有资格当你我指挥官，枪打的比你准，甚至谋划的本事都比老子还要生猛，这人，倒是值得一交。”

胡琏听了，感慨一叹，低声说道：“也不改然，如今他风头正盛，都认为他会是绝世名将，而下意识里看轻了他的冷酷，然而从来没有人仔细计算过他指挥的战损比例。此子，冷若雪松，指挥风格却是性烈如风，强硬如铁，突击之锐利我生平仅见，指挥一师一军甚至一个军团，都必将光彩夺目。

可问题是这种指挥风格会带来极严重的战损，如今指挥一个我们这三个团，我军尚能不断地往里面填人。可如果他是像陈长官一样指挥两大集团军，谁来填？”

张灵甫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