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自强之路

几个军事主官彼此望望，神情都颇为复杂，他们中手底下人马最少的都已过百，但论起在大西军中的正式职务，最高也不过是小队长而已，大多数人甚至什么也不是，若投奔李定国，能不能得到承认还很难说，即便得到承认，恐怕再高也不会高过中队长去，领一百兵而已。

这回议事多了李迹祥手下的四个上尉，只因部队扩充太快，所以尚未整编，但他们的提拔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若投奔大西军，大西军中可没他们的职务，所以都希望自立门户。

李迹祥话音落下片刻，四个上尉中站起一人说道：“我等既立志为穷人打仗，李将军也好，孙国主也罢，都不是与咱们一条心思的，咱们又何必去自寻晦气，我看要么顺江而下，抗击清军，要么向西，去东川府造福一方百姓。”

陈小河心中暗爽，朝那说话之人看去，见说话之人眉清目秀，说起话来却斩钉截铁，正是与何进刚搭档的杜从易。

杜从易话音刚落，袁光中便坐不住了，站起身来连连摇头道：“我等人数虽然多了，但新军未经训练，若去东川府，沿途翻山越岭，十分艰难，行军速度必定快不起来。而今我们只有一个月粮草，不去投奔李将军，急切间却到哪里去弄？总不能千余人一起去挖树皮草根吃吧？”

何进刚与袁光中性格本来不合，以前只有他们与陈小河三人，需相互依靠，这才没闹出矛盾，但自从出了成都府，这一路上二人渐渐形成竞争之势，早生出嫌隙。

何进刚听袁光中老调重弹，却哪里忍得住火，呼地站起身道：“没有粮食，自己不会去弄么，就只想着靠别人，粮食都弄不来吃，今后还打个屁的仗。”

袁光中也不是能忍住嘴的，反唇相讥道：“翅膀硬了，就想飞了，你倒是好算计。”

这话说得陈小河脸上发烧，赶紧劝道：“你俩说话都别这么冲，袁光中说得对，如果不去云南，人生地不熟，粮食是个问题。何进刚也不是翅膀硬了想飞，即便不去找李将军，我们仍在他麾下嘛，只是早去晚去的问题。”

袁何二人各自不服，却不便与陈小河争辩，气鼓鼓坐下。

吴其是支持何进刚的，见袁光中占住了理，怕旁人依从了他，笑呵呵说道：“中队长说得是啊，我们去另开出一片天地来，到时李将军高兴还来不及呢。”

高广元摇头道：“话不能这么说，毕竟咱们没得到上边许可。”

张华清这次没能与会，四个军事主官却仍如上次一般，各持己见不分高下，不过这次会议多了李迹祥手下的四个政治主官，情势又有不同。

高广元话音刚落，便有人在旁说道：“自古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咱们本该留在成都府看守军营，如今到了这里，也是事起仓促，又经过谁的许可了？李将军进云南是平叛，我们人数虽多，却大半未经训练，去了反而添乱，倒不如先到东川府立足，待练出精兵，再视情况决定。去云南襄助平叛也好，就地扩大地盘也罢，不都是在帮李将军么？”

高广元冷哼一声，出声道：“这里有你什么说话的份？”

先前发言之人涨红了老脸，站起身急道：“凭……凭什么没有？”

陈小河笑呵呵看着说话之人，知道是李迹祥新提起来的教导连政治主官，年纪比高广元都还大些，短小精干，叫关朝秦。只因陈小河把先前把教导连政治主官都送了人，他今天早上才被提起来，底气未免不足。

李迹祥此时却不能不出来说话，笑道：“你二人以后是搭档，可要相互尊重才是。关朝秦虽然今天才任职，但论资历不比我们谁差，他的话，是能作数的。”

“我同意老关的意见。”陈小河循声看去，见说话之人二十几岁样子，体形敦实，圆盘脸，却是袁光中的搭档宋二虎，这一声老关，明显是给关朝秦打气了。

见众人意见倾向于自己的想法，陈小河提高声音说道：“好了，各人都发表了意见，事情还多，就不多作讨论了。现在举手表决。赞同去东川府的举手。”

李迹祥、宋二虎、关朝秦、吴其、杜从易都举手赞同，何进刚左右看了看，也犹犹豫豫举手赞成。

陈小河见赞同去东川府的占了绝对多数，也不差自己这一票，转而说道：“赞同去云南的举手。”

高广元举起一只手，袁光中把头扭到一边，不做这没有意义的表态。

陈小河等了片刻，示意李迹祥收起地图，回过头来说道：“好，六个人同意去东川府，一人同意去云南，我赞同去东川府。”

此事悬而未决，一直是众人心病，此时终于敲定，大多数人脸上都带着欣喜之色，就连袁光中和高广元，也并未露出多大不满。

李迹祥收起地图，又从随身的包里摸出一张纸来，说道：“这段时间以来，我们征兵工作进展顺利，但也造成混乱，重新调整编制势所必行。从明日起，中队以下加设营一级编制，原来的一二三连扩大为一二三营，辖三个战斗连，后勤辅助分队等，条件成熟后，还要加炮兵分队，满编情况下五百人左右，营长分别由原来的三个连长担任，教导连编制不变，主官与各营长平级。”

这番话一出口，在场诸人都露出喜色，就连袁光中和高广元也喜上眉梢。袁光中地位稳固，高兴自然不在话下。高广元的教导连不会扩大，这是他意料之中的，所以一直在担心以后不能进入这个议事班子，如今听说与其他营长平级，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李迹祥说完略微停顿，又将诸多具体的人事安排，整编细节等一一解说。他不愧为绍兴师爷出身，竟具体到各营整编后的实际人数，有多少火铳、多少长短兵器等，无一遗漏，筹划得十分周到细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