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汉王山

陈小河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为难道：“呃，王姑娘啊，这个，我们这是军队，有军队的纪律，反正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等一下慢慢和你们说，行么？”

向老六一直惊疑不定站在一边，见陈小河这轻言细语的模样，他是何等精明，暗道一声不妙，眼珠子一转，“咚”的一声跪在王小丫面前道：“姑娘，以前是我混账，我猪油蒙了心，但你娘不是我杀的，我也从没想过要杀她啊。”

王小丫垂首想来，人倒真不是他动手杀的，但又明明与他脱不开干系，至于为什么脱不开干系，王小丫就理不清了，因此皱起眉头，却不说话。

王二眼睛都快滴出血来，吼道：“那你说，是谁杀的，是谁杀了我娘？”

向老六心知是龚明权下的手，却不想供出他来，埋着头嘟囔道：“当时事情紧急，混乱间我也没注意是谁下的手。”说完转而朝着陈小河道：“大人，自古兔子不吃窝边草，这七星山周遭的人家，我历来就没杀过一个，我真的是无辜的啊！”

陈小河“哼”了一声，想要逼问几句，又怕反而弄得自己下不来台，只得忍住不说。

李迹祥苦笑摇头，说道：“这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但向老六既然已经投降了，按照我们定好的规矩，是不能任意屠戮的，这个我以后再慢慢向你兄妹分说明白。好了，把向老六带下去吧。”

老军拉着向老六走开，陈小河心中尚有疑难要向老六来解，却也不想节外生枝，便装聋作哑不理会。

这晚过加餐，战果、伤亡等细务自有李迹祥去统计，陈小河早早睡下。

次日早起，李迹祥统计出伤亡数字，共伤了二十几人，其中有五个重伤的，以目前的医疗条件，恐怕是死多活少了，另外牺牲四人，都是直接被石头砸中要害的老军。

陈小河想起上山前老军们信心满满，这几人如今却已然活不转来，再想到以后还不知有多少人死于战场，不由悲从中来，一时间竟连感叹都发不出来。

摇了摇头，陈小河不去想今后，把要去汉王山的想法与李迹祥说了，让他代为主持全局。

李迹祥先前便听陈小河提起过，这次也不多问。

吃过早饭，陈小河带上何进刚、向老六、大伯几人，又调来一连第三小队护卫，一行三四十人缓缓上路，一起向汉王山进发。

有向老六带路，汉王山倒并不甚远，走到中午，那陡峭巍峨的山体便呈现在众人眼前。

陈小河顺着向老六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觉这汉王山不及七星山宽广，气势上稍显逊色，但山势之险峻，却又远超七星山。

众人沿着山脚的河道艰难行进，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已来到汉王山脚下。

陈小河命大家取水做饭，古代没有污染，取水倒是方便，很快炊烟升起，众人淘米的淘米，拾柴的拾柴，站岗的站岗，各司其责忙乱开来。

陈小河沿途观察，始终没有见到四句口诀中所述的地貌，想到这山高耸入云，纵横十几二十里，一时间竟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向老六一直不知陈小河此行的目的，说也凑巧，他原本是这左近的人氏，以前积攒的家底便正好藏在左近的至亲家中。

陈小河让向老六带路来汉王山，向老六便只以为是属下有人告密，虽然暗暗将那露口风之人诅咒了千百回，却也不敢在陈小河面前怠慢，见他独自一人站在一边，赶紧走到他跟前说道：“中队长，你是来取我积攒那点家底的吧？放心，再往前几里路就到我三叔家了，只是我三叔替我保管了这许多年，我婆娘和儿子以后也要托他照看，可不可以多少给他留些。”

陈小河诧异地看了向老六一眼，忍俊不禁道：“嗯，这年头，谁都不容易，你放心吧。”说话间想起后世广为流传的湖广填四川来，说的却是四川人被杀光了，用湖广的人来填，便又嘱咐道：“我给你句忠告，你肯听么？”

向老六只以为陈小河对自己有什么不满，脸色微变，哆嗦道：“肯听，肯听，中队长只管说。”

陈小河见他会错意，笑道：“你放心，我没别的意思。我是想劝你告诉你三叔，让他积攒点粮食，找个稳妥的地方藏起来，而今天下大乱，我估计用不了几年，这里便会遭遇兵祸，你让家人先选一个隐秘的藏身之地，但凡有变故，便躲起来，若来的是爱民如子的军队，出来重新过日子就是，无非劳累些，若遇上嗜杀作恶的军队，却可保全一家性命。”

向老六见陈小河说到后来，语气极为认真，只道他知道什么内幕消息，抱拳感激道：“承中队长提醒，向老六感激不尽。”

陈小河摆手道：“大家都成了自己人了，以后不要这么客气，但我对你说的这些，你切记切记。哦，对了，我上次问你的‘山脚向天立’，你想起来没有？”

向老六倒把这回事忘了，摸摸后脑勺道：“我确信是有这么个地方，也不知是儿时见过还是什么，就是想不起具体地方，只隐约觉得那地方黑漆漆的。”

陈小河着急道：“你再多想想看。”

向老六点头答应，蹲在地上冥思苦想起来，只是这情形乃是在他四岁时偶然见过一次，只因景象奇特，便在脑中留下印象，如今已过去二十七八年，却连印象都已模糊，故意去想，倒反而什么都不记得了。

陈小河趁向老六入神的当儿，已在心中把下午的安排计划好了。

吃过午饭，部队先去向老六的三叔家。向老六见到三叔，便跪在他脚下磕头道：“三叔，老六如今已改邪归正，投了军，这次是向你辞行来了。”

陈小河见那三叔样子约莫五十来年纪，瘦长脸颊，身上衣衫中中平平，既不寒碜，也不张扬，猜想应该是个精明人。

三叔看见向老六身后这许多官军，略有些惊异，旋即点头笑道：“好，好，早该如此了。”说着扶起向老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