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分兵大忌

好在陈小河带上的都是老军，以前攻城时比这还险恶的情况见多了，晓得此刻已是有进无退的局面，皆奋起血勇往山顶猛冲。

陈小河虽然怕得要死，心底却有一丝清明，晓得此番若不攻下此山，困也要被困死在这山腰，因此只得硬起头皮，不去顾那呼啸而下的巨石滚木，只管奋力向前。

土匪见山下影影绰绰，越来越近，反倒乱了阵脚，有的追着前面的人砸，有的想阻住后面的人，本来就分散的人，这一来更加分散了。

若土匪集中人手守住一处，饶是老军勇猛，却也通不过如雨而下的落石拦截。但分散开来，落石的声势虽然不减，杀伤效果却要大打折扣，甚至不及集中起来的一成。

陈小河一路猛冲，不多时便已冲近距山顶不足五十步范围，此时借着火光，山顶土匪的面目已隐然可辨。

好在石头落地尚需一定时间，土匪慌乱间不曾预估提前量，越想砸运动中的目标，目标反倒越不会被砸中。

陈小河继续咬牙跑了十来步，却不敢再跑了，此时随着敌我距离的拉近，落石的误差也随之越来越小，几乎是追着他屁股而来。好在他还有些急智，当即从石阶外侧跳下，以手抓住石阶边缘，借助岩上的杂草丛立住脚跟，身体死死贴住坎壁。

众老军见所处之地几乎与崖顶垂直，已然无处藏身，也纷纷学着陈小河跳到石阶外面。

土匪见“官军”不再往上冲，缓过一口气来，转而将一块块巨石看准了位置往下砸。

山石呼啸而下，只可惜落到石阶上便即弹开，落远了又掉下山崖，如此一来，虽然土匪的反击渐渐有序，但陈小河等人躲在坎下却反不及方才凶险。

陈小河伸手抹了一把汗，细细看跟来的部众，见人数还算多，顿时心下稍安。只是有的地方被山壁挡住，数不清具体人数，不晓得伤了多少。

老军藏好身体，也不用陈小河下令，当即便调正好身体重心，慢慢伸出火铳向山顶还击。

这些火铳都是加了准心照明以及木把的，近距离内准头较好，“嘭……嘭……嘭”一阵枪声响过，山上传来好几声惨嚎，紧跟着又有两具尸体掉将下来，砸在石级上沉闷至极。

石级下地势狭窄，立足尚且困难，别说射箭了。山顶的土匪自己不使火铳，因此一时没想起到“官军”还能反击，大摇大摆往山下投石，却被一阵弹雨打得损失惨重。

陈小河见机不可失，当即下令道：“火铳兵迅速装弹，掩护长枪兵冲上山顶。一上山顶，立即向山下发讯号，所有人全力往山上冲。”

虽然贴在石坎上活动不便，但这些火铳兵都是经年的老卒，片刻间便重新装填好弹药。

陈小河瞟了一眼，见火铳兵大多停止了装填动作，在向山顶瞄准，当即一声令下，领着长枪兵爬上石阶，使出平时力气向山顶冲去。

山顶的土匪方才吃了火铳的亏，一时间不敢露头，不过倒也还算聪明，留下了人在暗处监视。

负责监视的土匪发现“官军又开始进攻，当即叫喊起来。其余土匪听见，有胆大莽撞的仍旧到崖边砸石头下来，胆小谨慎的却隔着老远便将石头胡乱仍下山去。

又是一阵“乒乒碰碰”的火铳声响起，这回土匪集中在了一起，胆大的却吃了大亏，好几人被子弹打中，或仰面栽倒，或连同手中大石一起滚下山崖。

此时吴其率老军三小队爬到了陈小河等先前遇阻的位置，这里最利于土匪的投石发挥威力，因此大部份土匪仍旧在此防守。

三门佛郎机炮也一直在轰击此处山顶，以便三小队能冲破拦阻，否则即便陈小河领人冲上山顶，二十来人终究会因寡不敌众而不支。

陈小河这边有火铳兵压制住土匪，落石越发没了准头，大多连石级都没沾到便掉下山去。

这短短几十步距离，陈小河使出全力，弹指间便已登临山顶，正见两个精干短小的土匪一左一右扑了上来，一人赤膊裸身，举刀攻击上路，另一个穿短褂，挺枪抢攻中路。

陈小河的腰刀早拔在手里，迎着土匪冲上一步，也不遮挡攻来的一刀一枪，却忽地向右斜跨半步，蹬右脚发力，力贯右臂，正是他拿手的八卦步加太极劲。

裸身的土匪一刀劈下，明显感觉到砍到了空处，暗叫一声不好，正要使赖驴打滚退开，蓦地腰际里一痛一麻，浑身力气瞬间被抽空，软倒在地。

陈小河一刀刺中土匪，也不去看刺中对方何处，顺着前进的势头拔出腰刀，斜斜一刀砍在枪杆上。

有道是一寸短一寸险，土匪苦于枪杆太长，一击不中，枪头便无法威胁到陈小河，不由惊慌失措。

陈小河脚下步子不停，压下土匪的枪杆后，空着的左手帮助右手握紧刀把，刀锋猛地从下而上挥出，正砍在那持枪土匪的脖颈处，用的却是于后世抗战中赫赫有名的29军大刀队的反手刀。

此刻后面的长枪兵已然跟上，最前两个一左一右护住陈小河两侧，三人合力守住入口。

次后跟进的长枪兵从陈小河三人身后迅速通过，如出笼猛虎般杀向正在崖边投石的土匪。

由于上山的道路狭窄，而战机又稍纵即逝，后面赶上来的长枪兵也不等身后的战友配合，靠近土匪便不管不顾地出枪，往往来不及拔枪，土匪的同伴便已杀来。

好在攻击寨子的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军，虽然前后间不能配合杀敌，但前面杀敌，后面冲上的赶紧解救，又把想捡便宜的土匪捅翻，这一来竟势如破竹，沿着悬崖边不断推进。

土匪吃亏在缺乏组织协调，人员散落各处各自为战，而老军长年在战场摸爬滚打，一杆长枪早已使得十分刁钻狠毒，用来对付这些未经训练的土匪，很难有人是他们一合之敌，往往是枪到人亡。

火铳兵看见长枪兵已然攻进寨子，山上也不再投下山石，当即爬上路沿，顺着石级向山上冲去。

向老六一直在人最多的地方指挥喽啰阻挡跟进的第三小队，说是指挥，其实也不过是在旁吆喝督促，于战术一窍不通。

龚明权眼尖，很快便发现有人攻进寨子，一时间心里犹如被猫抓了一般，颤声道：“六……六哥，有人……官军攻进寨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