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布置

陈小河看在眼里，收起笑脸，恶狠狠道：“你不肯不说，那是要顽抗到底了？好！是条英雄好汉，给我拉下去砍咯！”

两月的思想改造下来，这些兵的思想早就不复当初得麻木。两个侦察兵听见陈小河要这么无缘无故的把人杀了，一时间颇有些犹豫，不知是该听他的，还是不该听他的。

李迹祥侧头看了陈小河一眼，也板起面孔，对两个兵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将人拖下去。

恋人见李迹祥也同意，终于不敢抗命，闷头拉着农夫走开，心中却在盘算，是不是该偷偷把人放了？

农夫却不了解这些人脾性，被拉着走了几步，两腿间一热，竟吓出尿来，哭喊道：“官老爷饶命啊！你要小哩说啥子，小哩就说啥子，官老爷饶命啊！”

陈小河看见那农夫裤裆里湿了一片，心中略有些歉疚，开口道：“带他回来！”

两个兵这会儿已经猜到陈小河是故意吓那农夫，当即把人拖了回来，却不放手，以免农夫瘫在地上。

陈小河似笑非笑地看着农夫，问道：“那你告诉我，你到底与土匪认不认识？”

农夫又听见这问题，咽下口唾沫，横下心答道：“认识！”

陈小河一拍大腿道：“好啊！你说你认识，那你告诉我，寨子岩上到底有多少土匪？若是不知道或者说不准，那你便是骗我。我这人最恨别人骗我，谁要是骗了我，我最喜欢的就是当着他的面，把他的肉一块块割下来，大家一起炸着吃。你要是骗我，我就先从你大腿上割起，要是大家吃高兴了，我便也赏你一块吃。”

农夫早先曾听土匪说起过，大西军中有吃人肉的老军，此时听陈小河说得这般稀松平常，越发觉得他以前听见的传闻不假。此时天气微热，只见他额上汗如雨下，说道：“寨子里有近百个棒客（土话，指土匪），到底有一百还是没有一百，我硬是搞不清楚，不是得骗官老爷。”

陈小河心中暗笑，面色却不露声色，逼问道：“他们都有些什么武器，有火器么？”

（注：张献忠早先在陕西起家，崇祯年间年年大旱，百姓尚有易子而食者，张献忠几番起落，属下兵卒以人肉充饥，原不奇怪。）

农夫活动范围不过周遭十来里地，满脸茫然道：“官老爷，……那个……那个火器是啥子？”

陈小河终于忍不住，笑指众兵士道：“就是他们手里拿的圆筒状的，那个……兵器。”

农夫摇头道：“没有看见过！”

陈小河看农夫样子不似作伪，心中大定，继续问道：“看你的样子，好像不是第一次被抓来盘问吧？”

农夫眼珠子转了转，老老实实答道：“不敢瞒大人，我这是第五次被捉了。”

陈小河面露惊异道：“你不会吹牛吧？你不说，官军能放过你？说了，土匪能放过你？”

农夫回以憨厚的一笑，答道：“我咋个敢骗大人哦，我虽然与棒客熟识，但只不过是住得近，有些来往罢了，多的情况我不晓得，我都晓得哩，棒客也不怕我说，我是两边都不得罪。”

陈小河张大了嘴，一时说不出话来，暗道一句“荒唐”，继续问道：“这么说官军来进剿了不下五次，那你给我说说，为什么这里的土匪还在？”

农夫露出为难之色，见陈小河脸色一变，赶紧答道：“有时候大王们，哦，棒客们看见官军来得多，就提前跑逑了，看见官军来得少，偶尔也在上山的路上抵挡一阵，等官军走了，棒客就又回来了。”

陈小河听农夫这么一说，脸色比方才吓人时还要难看多了，心中在想：“若只是拿不下来，倒还可以多想办法试试，遇到这种一打就跑，躲过风头又回来的土匪，却着实是不好对付。怪不得这农夫夹在中间仍能够活到今天，土匪要回来，只怕还得仰仗这附近的人家通风报信。”

李迹祥以前做过师爷，审案什么的倒也不在话下，只是接受陈小河的新理念后，正在为难是不是该对这百姓动刑具。哪知陈小河三言两语便问出结果，他诧异之余，也不禁心生佩服。

陈小河沉思了片刻，心中却有了计较，只是不晓得现在土匪跑了没有，便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当即对农夫说道：“你现在带我们去堵住土匪的后路，要是让他们逃了，便是你这厮捣鬼，我是路经此地的客军，如今正缺少军粮，正好把你一家人煮熟吃了。不过你放心，我会让你做个饱死鬼，让你吃饱了人肉上路。”

农夫眼珠子左右看看，见陈小河果然没带多少军粮，又见他眼睛在朝自己上下打量，倒好似看牲口一般，一时间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跪在地上哭道：“大人，寨子岩可不止一条后路啊，我哪里晓得棒客要走哪一条。大人，求你饶了我一家老小吧！求你了……”喊道后来，却已然泣不成声。

陈小河摸摸脑袋，吞下口唾沫，说道：“那你去碰碰运气吧！万一刚好被你蒙对了呢？要是弄错了，那也是你运气不好，可怪不得我。”

说完这些，陈小河示意两个兵把农夫拖下去，然后对李迹祥道：“迹祥，这次咱们分开行动，你带上人先去把那农夫家人抓起来，让他带路，注意不要虐待人家。”

李迹祥点头道：“好！抓了人以后呢？”

陈小河指着青壮兵们说道：“你带上袁光中与何进刚，率青壮中队去埋伏在土匪退路上。”

李迹祥脑中已然猜到陈小河的布置，问道：“你只带这些老军，拿得下山寨么？还有，万一我们去时，土匪已经逃了呢？”

陈小河笑道：“死马当作活吗医吧，你把三门炮给我留下便是，这些老军都是死人堆里滚出来的，打起仗来不一定比青壮弱。我之所以把青壮派给你，便是考虑到万一土匪已经逃了，你带上青壮可以一路追赶。只要追击途中提防着土匪耍花样，我就不信，训练了这么久，跑不过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