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大耳贼

陈小河笑着踢了何进刚一脚，说道：“那我今后就让你来管钱粮，哪一顿饿了肚子，我便拿你问罪。还有，晚上的晚课也交给你来讲，军规也让你一一记在心里，谁犯了错，就由你按军规处罚，该写检查的，你要是关了禁闭，我便关你来还人家。还有……”

何进刚听这一大堆事，没一件是自己能做得好的，不由有些沮丧，听陈小河还要往下说，打断道：“我又没说我要做。”

袁光中怕何进刚把话说僵了，插言道：“可也没必要让那先生与你平起平坐啊。”

陈小河早已习惯此二人的脾性，对何进刚的顶撞也不以为意，笑道：“我有几只手呢，管得了这许多事？咱们不能老想着只这百十号人，倘使有一天我们人多了，还是像现在这样，都由我们这几个人亲力亲为？这套规程以后是要推广开来的。一个人考虑事情，难免有所疏漏，军中不比等闲，动辄干系许多人生死，若不能平起平坐，由一人独断专行，又有谁敢据理力争？但也要明确权属范围，否则相互推诿扯皮，各说各的，那也不用打仗了。”

袁何二人一时不能尽懂，却也听出陈小河另有深意。

何进刚心中兀自有些不快，恹恹道：“反正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干了。还有事没有？我还忙着要去训练呢。”

陈小河起身道：“没事了，走，把大家集合起来，再把三大步伐回顾一遍，就让大家休息休息，马上要开饭了。”

本来李迹祥心底对这些大头兵是有些轻视的，只是被何班长拉到一边，跟着他向左、向右一大堆动作下来，却也觉得这看似简单的转来转去，其实并不简单。

陈小河集中士兵，因为所有士兵对他的口令都很熟悉，加之他口令节拍拿得恰到好处，这一回走起来比之方才何进刚指挥又整齐了许多。

古代读书人多会纸上谈兵，李迹祥对兵书也多有涉略，正自感叹当兵不易时，却听脚步声大震，忍不住侧头去看。

何班长知道这李迹祥以后是自己上司，训练时早收起了平时的傲慢，言语也是非常客气的，此时见他好奇观看，也存了炫耀之意，便停下口令，一同观看。

李迹祥也是初次见到这种声势的队列，震撼之情溢于言表，一时间瞠目结舌，心中五味陈杂，在想：“看来自己把这当兵看得简单了，只以为凭自己学识本事，在这里其实屈才了。如今看来，单是这原地不动就如此繁杂，要这一百多人走起来如此整齐，却孰非易事。”

何班长也是初次在一旁观看，暗自欣喜之余，更不时去瞟李迹祥脸色。

李迹祥出神了一会儿，喃喃道：“我端的是把这军伍之事看得轻了，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练得如大家一般。”

何班长听得暗暗好笑，在旁说道：“李先生你人聪明，一定用不了几日，我们统共也就练了七八天时间，要我看，先生只需四五日就够了。”

李迹祥惊异更甚，诧异道：“怎么，何班长也是前几日才这个……当兵的？”

何班长摸摸脑袋瓜子，不好意思道：“可不是么。不过我听咱们何队长说，这都是中队长练兵有方的功劳。”

李迹祥脸上微微露出怀疑之色，以为这是何进刚恭维之言。

何班长停顿片刻，又继续说道：“何队长是打了五六年仗的老军伍了，能把兵练成这样的，他说还是头一次看见，能七八天就练成这样的，简直是听也不曾听过。他告诉我们说，我们中队长是有大能耐的人，虽然眼前遇到点困境，但大家跟着他，早晚会有大出息。”

李迹祥低下头不说话，脑子里却在回忆遇见陈小河的点点滴滴，想道：“此人急公好义，待人和善，言谈间总不忘天下贫苦百姓，昔日曹操煮酒论英雄，称‘天下英雄，唯操与使君尔’，今日看来，这陈小河非但具备刘玄德之‘仁’，更身兼过人之能，自己以前倒把他看得轻了。”

陈小河却不知道有人在拿他和“大耳贼”刘备比较，高高兴兴解散了部众，一头钻进厨房去帮老刘打杂。

老刘今日随陈小河出门，回来看手下做的事情，颇多不合意之处，正在指手划脚，见陈小河来帮忙，哪里好让他动手，少不得要上前阻拦一番。

李迹祥不甘人后，别人休息了，他却央何班长继续教他。

何班长倒想休息，只是不便推脱。

其余班长休息得够了，渐有热心的过来帮忙。没来的看见，都有意多与这未来上司亲近，不多会儿，新班长们或独自、或结伴，先后过来陪练。

一众班长们倒也尽心，大家一起站成一排，陪着李迹祥左转右转、立正看齐。

陈小河被老刘赶了出来，便乐呵呵在一旁观看。

李迹祥学得用心，记性又好，到了次日午间，已经将原地动作的要领尽数学完。

到了下午，陈小河把训练内容做了调整，开始转入刺杀训练。又把李迹祥叫住，把中队里的一应后勤事务交托给他，晚饭前还让他抽出半个时辰的时间来，由自己口述，由李迹祥笔录，把晚间思想工作的内容一一记录下来，等吃过晚饭再由李迹祥转述给士兵们听。

李迹祥早起跑步，上午练习队列，下午处理中队里的公务，晚饭前再跑步，晚饭后给大家讲课，如此一日下来，竟不得半点空闲。好在身子虽然疲累，却让他暂时得以忘却丧亲之痛，三四日下来，脸色虽然略微变黑，但气色却好多了。

这天陈小河正在传授兵士刺杀要领，耳中却隐隐听见有人喊马嘶之声传来，不禁好奇，便喊过袁光中来，让他去看看怎么回事。

袁光中经过这十余日长跑训练，耐力上已大有长进，不多时便打探了回来。

陈小河只见袁光中上气不接下气飞跑而来，速度倒比去时更快了，隐隐地心中爬起一丝担忧来。

袁光中使尽全身力气，以最快的速度跑到陈小河身边，也顾不得把气喘匀，拉住陈小河手道：“中队长，不……不好了，大军……大军要开拔去云南了。”

陈小河微微皱眉，旋即面露恍然之色，低声自语道：“怪不得这些日子看别人举动反常，原来是在准备出征，只是我为什么一直被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