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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读书>历史架空>南宋记忆>2.2 初入尘世 不识真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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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初入尘世 不识真英雄

小说:南宋记忆 作者:笨聪 更新时间:2012/2/25 18:13:40

王川朴说出“吉国公”三字,在场众人均吓了一大跳。

吉国公是谁?恐怕天下无一人不知。

吉国公,乃是名将孟珙,近百年来最有名的将领;孟珙在众人心目中的地位,甚至超过了岳飞。

郭笨聪吃惊之余,转头望向温文宁,却见温文宁也正向自己看来,二人心中皆是同样想法。崖山之后,宋军只剩了一万余士兵,正是缺兵少将的时候。海战不比陆战;对于海战,每艘战船上均需一名负责指挥的将军,也就是战舰的舰长。今日遇到的这几人,竟然是孟珙、王坚、李庭芝这样的抗蒙名将的后人,而且还有张钰这样一位大将军,真是天助大宋。

王川朴的父亲王坚,已是极负盛名,但王坚追随的却是孟珙。既然说起了“追随”二字,不免要提到岳飞。

孟珙的曾祖父叫做孟安,当年是岳飞的一员部将;孟安的儿子叫做孟林,也就是孟珙的爷爷,亦是岳飞的部下。虽然孟珙祖上效力于岳家军,但到了孟珙这一代,“孟家军”的名气并不比岳家军小。宋蒙战争时,孟珙以一人之力,统御南宋三分之二的战线,后人称其为南宋的“擎天一柱”,实不为过。孟珙战功显赫,当年的“端平入洛”,就是由孟珙指挥的。

提及端平入洛,就有必要说一下金国是如何灭亡的。金国灭亡的主要原因,是由于宋朝与蒙古结了盟约,共同起兵攻打金国;实际上,金国是被两个国家打败的。金国灭亡的那年,宋朝的年号是“端平”,宋蒙两军进攻洛阳,围攻蔡州,灭亡了金国,史称“端平入洛”。

当然,金国灭亡之后,宋蒙战争也全面展开,最终导致了崖山海战。后人在评价这段历史时,有不同的见解。有人认为,宋朝不该联合蒙古灭亡金国,因为金国与蒙古战争中期,金国曾试着与宋朝结盟,并晓以“唇亡齿寒”之理;按金国的说法,宋金两国应该结盟对抗蒙古才是。当然,宋朝并未听取其意见,而是与蒙古联兵灭了金国;如此做法,虽然一雪百年之耻,却也留下了一个更强大的敌人。

郭笨聪来到南宋之后,将近百年的历史大概看了一下,也有其自己的见解。在郭笨聪看来,当年的情形就好比三国时期的魏、蜀、吴,只不过魏更强大一些;倘若宋金联合起来抵御蒙古,恐怕世界格局就会发生变化;蒙古久攻宋金联军不下,必定会倾力西进,拿下整个欧洲,亦有可能。如此一来,又哪会有什么大航海时代?哪会有什么文艺复兴?哪会有什么工业革命?现在回想起来,当年决定“端平入洛”的,可能就是那么几个关键人物,而这几人的决定,竟然影响了整个人类的发展进程。

郭笨聪感叹一阵,忽又想:“倘若南宋未灭,就不会有明朝,清朝,甚至后来的皇冠体育投注:。如此一来,我也不会存在了。看来冥冥中自有天意,原不是人力可以更改的。只是我到了大宋,已更改了历史,为何‘我’还存在呢?难道历史尚未更改?”

郭笨聪胡思乱想一阵,众人看他低眉深思,以为他还在为那两千士兵悲痛。温文宁安慰道:“兄弟不用难过,如今我们有了琼海舰,未伤一兵一卒,便击败敌船三艘,也算一件喜事。”

郭笨聪恍若未闻,站起身来,道:“温大哥,我要去看看丞相。”温文宁知他说的是文天祥,当即点头应了,又嘱咐道:“兄弟尽管去,哥哥安顿诸事之后,也会去看望丞相。”郭笨聪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孟空问道:“温将军,方才混战时,我等在船上看得清楚,琼海舰似乎只发了四炮,便将敌船击沉。请问温将军,琼海舰装的究竟是甚么炮?”温文宁道:“只是寻常火炮,也无甚特别之处。”

郭笨聪走出船舱时,听到了温文宁最后一句话,知他向来谨慎,因此不将火炮之事明言,心下也颇为赞许,毕竟大宋的诸路军马四下散开,谁都不认识谁,有的甚至几年未有消息,咋一见面,也不知底细,等回到琼州再将实情告知,众人也不会见怪。

郭笨聪向船尾方向走了一阵,心情也好了些,过了片刻,抵达另一舱屋。门口站了四名士兵。郭笨聪悄声问道:“丞相可醒了?”一名士兵道:“方才进去查看时,仍未醒来。那郎中似乎还算尽职,为丞相清洗伤口之后,又做了包扎。只是……那人真的是文丞相么?”另一士兵问道:“吏部有历任丞相的画像,少监未见到么?”郭笨聪摇头道:“未见到。”心里却寻思:“文天祥名满天下,为何这船上竟然无人识他?”

郭笨聪走入屋内。这屋内有一临时搭建的床,床上躺了一人。有人悄声道:“将军,丞相刚刚醒了片刻,此时又睡去了,已是无碍。”郭笨聪转头一看,说话的正是那太医,当下点了点头,又摇头道:“我并非将军,不可如此呼我。”那太医忙点头应了。郭笨聪又道:“丞相既已无碍,你且退下吧,我有事与丞相说。”

有士兵走了进来,将那太医带出了房间。

郭笨聪拉了一条凳子坐在床边,此时再看床上这人,虽然昏迷不醒,却也能看出其年龄,大约四十多岁,颔下长须,一脸正气,只是面色苍白,想是伤得不轻。郭笨聪看他眉头微动,知他已醒了过来,忙站了起来,对着床深深一揖,道:“晚辈见过丞相。”

那人微微睁眼,挣扎着似要坐起。郭笨聪忙上前相扶。那人坐定之后,将房间四下打量几眼,又看了看郭笨聪,便闭了双眼,再也不发一言。

郭笨聪以为这人重伤之后身体不适,因此闭眼调息,当下站在一旁等候,谁知过了良久,也未见他再睁眼,郭笨聪忍不住又道:“听太医讲,丞相伤得不重,还请丞相尽快养好了身体,以图大事。”

那人睁开眼,转头看了看郭笨聪,又微微点头。郭笨聪以为这人要给自己打个招呼,已想好如何回答,谁知这人冷笑道:“你去告诉寇首,以后若再有说客,也派个年长些的。”郭笨聪奇道:“寇首?谁是寇首?”那人又是冷笑一声,道:“寇首,就是你们说的皇帝陛下。”郭笨聪吃了一惊,又问:“丞相为何如此称呼陛下?”心中已起了疑心,难道这人不是文天祥?

那人索性闭了双眼,对郭笨聪不理不睬。

郭笨聪有心试他一试,却一时又想不出甚么办法,愣了半天,忽道:“丞相,人生自古谁无死,下一句是甚么?”那人听得一怔,想了片刻,继而恍然,摇头叹道:“未想我的求死诗句,竟然从你这小儿口中说出,却是玷污了那诗的意境了。”

难道这人真的是文天祥?

郭笨聪听他说出这话,更奇,细想片刻,顿时明白过来。文天祥受伤昏迷之后,对于后来发生的事情完全不知;他刚刚醒来,那太医也没来得及说明情况,因此他仍然以为自己在元军船上,继续当着俘虏,又以为郭笨聪是一个新来的劝降说客,因此说了“寇首”二字。

想到此处,郭笨聪忙道:“丞相,晚辈名叫郭笨聪,是大宋的军器少监。”文天祥怒道:“我也任过大宋的军器监,听说后来又置了少监,却未想到你这少监也降了元寇。”文天祥倒不是乱说,九年前,他确实任过军器监。

郭笨聪急道:“丞相误会了。我这个军器少监,是未投降的。丞相是被大宋的战船救了。”

文天祥听得一愣,问:“你说甚么?”

郭笨聪道:“丞相被我们救了。”说着,忙跑到门外,将那四名士兵拉进屋内,道:“这是文丞相,赶快见过。”那四人早已听得屋里动静,又见军器少监有令,忙行了礼。

文天祥神情错愕,再次转头四下看去,果然这屋子与以前大不一样,又一细想,不由得心头大震,翻身下了床,便要举步走出房门,忽然觉得一阵眩晕,忙扶了凳子站稳。郭笨聪上前将他扶住,又使了个眼色;旁边有两名士兵走了过来,扶着文天祥出了船舱。

几人从船尾走到船头。前方躺了好几十号人,全被绑了手脚,胡乱扔在甲板上。文天祥看了片刻,已认出其中的几人,再转头四下看去,甲板上站着的,均是宋军装扮的士兵, 这些士兵周围 ,有十数架标准的宋弩,与他担任军器监时造的一模一样。

有女子声音大叫道:“相公!”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在甲板的另一侧坐了三位女子,都没有被绑,手脚自由;其中一人正伸出胳膊招呼。这三位女子旁边站了两名士兵,像是在负责看守。

文天祥识得人声,顿时一呆,自言自语道:“枫娘?”忽然又一阵眩晕,似已站立不稳。众士兵忙扶文天祥,已有人跑去向温文宁报告。

宋朝时的“相公”,专指丞相,并非老公。郭笨聪自然也知道此事,遂走到那三名女子跟前,问:“刚才是谁叫的相公?”话音方落,又吓了一跳。眼前那三位女子,其中一人年纪大些,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少妇;另两人只有十二、三岁,虽然面容清瘦,但那眼睛却是机灵无比,模样也极讨人喜欢,更令人惊异的是,这两个小姑娘长得一模一样,竟然是双胞胎。

那少妇道:“是我叫的。”郭笨聪问:“你叫什么?”那女子道:“我叫欧阳枫。”

郭笨聪吓了一大跳;他问了“你叫什么”,原是想问“你刚才叫丞相什么?”,又或是“你刚才叫的是不是‘相公’二字”,谁知那女子以为是在问自己的名字,当下讲了出来,却让郭笨聪以为是欧阳峰。

温文宁走出船舱,问清了形势之后,走到郭笨聪身边,悄声问:“兄弟,当真是丞相?”郭笨聪点头道:“应当是,而且敌人也说是,兄弟亦觉得是。”温文宁道:“既是如此,咱们得先见过丞相,不过抵达琼州之前,还须小心才是。”郭笨聪明白他说的意思,应道:“哥哥说得极是,小心驶得万年舰。”温文宁点头道:“对,万年舰。”

温文宁命人搬了椅子放在甲板上。众士兵扶着文天祥坐定。

文天祥在敌船上时,船楼被桅杆砸中,船楼上的一块木头被砸掉,正好撞到文天祥的头上,他因此受了伤;文天祥虽然受伤不轻,但他身边那两名元兵,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被主桅砸倒在地,又穿透地板,直接进入了下一层,想是凶多吉少。

文天祥受伤之后,虽然有那太医清洗了伤口,又做了包扎,但仍会不时感到一阵眩晕,坐在椅上休息了片刻之后,又慢慢清醒过来。

那三名女子走到跟前,两位小姑娘齐声叫道:“爹。”

众人闻言吃了一惊,再看文天祥,亦是一脸惊愕,问:“枫娘,你们三人怎么会在此?”欧阳枫道:“我们原本住在舅舅家,是张弘范派人将我们娘仨接来的。”一边说着,一边流下泪来。其中一小姑娘道:“娘,不是接来的,是虏来的。”另一人道:“对,还绑了我的手。”声音呜咽,瞧那模样,就要哭了出来。

其实,文天祥原本有六个女儿与两个儿子,但到了如今,除了眼前这两个女儿之外,其余的儿女均死于战乱。眼下,文天祥的亲人只有这位欧阳夫人,以及两个孪生女儿了。

众人各自报了姓名与职位,文天祥一一记在心里,同时也确定自己被宋军救了,当下急问道:“行在安置于何处?陛下又如何?”温文宁看他问得情急,忙将朝庭的情况大致讲了一下,却略过了崖山跳海那一段,只说后来辗转到了琼州。文天祥听罢,喜道:“丞相果然不负重望,朝庭既然还在,当可东山再起。”他口中的丞相,是指陆秀夫。

文天祥受伤之后,身体状况本就不佳,此时听了朝庭尚在的消息,激动之下,又是一阵眩晕。温文宁忙命人备了房间,让士兵扶着文天祥进入休息。欧阳枫母女三人也跟着进去。众人想着丞相一家新聚,也不便打扰,当下站在甲板上等候。

过了一阵,欧阳枫走了出来,转向那太医道:“连先生,丞相的头痛得厉害,还请进去瞧瞧。”连太医忙进了房间。

温文宁走到郭笨聪身边,悄声道:“兄弟,你不妨进去看看丞相的伤势,我在此处候着。”说着,转头看了看王川朴与孟空二人。郭笨聪会意,应道:“好,兄弟先进去瞧瞧,哥哥就在此守着,免得另生枝节。”言毕,跟着连太医走入房间。

连太医为文天祥把了脉。欧阳枫问:“连太医,我家老爷可好?”连太医道:“还好,只是丞相多日未曾休息,今日又被撞了头部,须得静养。”郭笨聪道:“有我在此,夫人请放心。夫人看似也累了,不如去休息吧,明日一早便可抵达琼州。”欧阳枫点了点头,颇有感激之意,带着两个女儿,转身走出了房门。有士兵在门外等候,为她三人安排了房间。

此时,屋内就剩下三人。文天祥在床上躺了片刻,又要作势坐起,连太医正好站在床边,忙将他扶了起来。文天祥道:“连先生,请去看一下夫人是否受伤,我有些不放心。”连太医道:“是,丞相。”转身出了房门。看这连太医的言谈举止,似乎对文天祥极为恭敬。

文天祥休息了一阵,气色已好了许多,慢慢下了床,缓步走到桌边坐下,问:“少监姓郭?”郭笨聪忙道:“是,姓郭,我爷爷是前任兵部尚书。”文天祥闻言,微微一惊,又问:“为何是前任?郭尚书此时如何了?”郭笨聪叹道:“崖山一战之后,不幸去世了。”文天祥呆了半响,凄然道:“令祖父是我恩师,未想两年没见,他竟然仙去了。”说罢,嗟叹不已。

过了片刻,文天祥问起自己被救的经过,郭笨聪也一一照实说了。文天祥听到新火炮一事,甚是不解,问道:“少监是说,那火炮能射出五百步?”郭笨聪道:“正是。丞相乘坐的那艘船,是琼海舰在四百步外发的炮。”文天祥吃了一惊,愣坐在桌边半晌,又问:“如今有多少门新火炮?”郭笨聪道:“只有四门,全都装在琼海舰了。”

郭笨聪将琼海舰的家底如实交待,丝毫不觉得担心,因为眼前这文天祥若是真的,则必定要对其讲出真话,若是假的,也不足为惧,因为今日登上琼海舰的所有人,都被温文宁监视起来,如果这些人存了异心,想必也搞不出什么花样,等回到琼州之后,一切便知分晓。

二人又聊了一阵,郭笨聪只觉得与文天祥交谈甚是愉悦,每当自己说话时,他总是在认真倾听,从不插话打断,然而等他真正开口说话,却又能一语中的,说到问题的关键。

这令郭笨聪想起他在大学时的一位老师。

那位老师,最大的特点就是善于倾听;每当郭笨聪有问题时,不管是什么问题,她总会认真地听完,哪怕她早已发现郭笨聪说错了,也不急着打断话题,只是静静地听他说完,然后稍加思索,马上指出其中的错误,又迅速讲出正确的思路,令郭笨聪茅塞顿开,敬佩之情有如滔滔江水。

这就是人格魅力。

其实不仅是郭笨聪,便是敌人,对文天祥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当年,宋恭帝投降之后,文天祥并未跟着投降,而是继续起兵抗元;有人劝文天祥随降,被他逐一拒绝,说“社稷为重,君为轻,此之谓君降臣不降”,意思是说,君王不能代表国家,他起兵抗元,是为了国家,而不是为了君王。

后来,文天祥兵败被俘,宋朝投降的皇帝亲自去劝降,他还是不从。元朝为了使文天祥归顺,先后找了四十三人劝说,并许诺文天祥枢密使、兵部尚书、右丞相之职,都被文天祥一一拒绝。尽管如此,忽必烈仍然不舍得杀他,又等了两年,有一次忽必烈问人“南方和北方的宰相,谁最贤能?”大家都说,“北人无如耶律楚材,南人无如文天祥。”耶律楚材已去世多年,自然无法成为丞相,于是忽必烈亲自去劝说文天祥,请他出任左丞相。文天祥仍然拒绝,说“拜于贼首之下,还不如就此死去”。忽必烈并不生气,反对其更加佩服,又说:“久闻丞相棋艺高超,不如与我下三百六十五盘棋,倘若丞相赢了一百八十三盘,我便修一座道观,让丞相居住静修,从此不再打扰。”他这意思,其实舍不得杀文天祥,想将他囚禁一年之后,便还其自由。

当时,忽必烈已下了决心,准备将文天祥给放了,可惜后来被一人劝阻;这人名叫留梦炎,是当时的元朝礼部尚书,但在几年之前,这人还有其它身份,乃是宋朝的右丞相兼枢密使。留梦炎这人,处事奸诈,见风使舵,他降元之后,四处打压抗元义军,后来听说忽必烈要将文天祥放了,马上找了几十人联名上书,力劝处死文天祥。留梦炎此种行为,不只为宋人鄙夷,连元人也瞧他不起;元朝史官在修订《宋史》时,并未给留梦炎立传,却给文天祥立了传,赞扬他一代忠臣,誓死报国。可见,汉奸永远是汉奸,永远受人唾骂,即使投降了,他的主子也会视他为无物。

当然,此时文天祥被救了出来,原历史上那些事情就不会再发生,这一点,郭笨聪自然十分清楚。

未过多时,已是黄昏时分。郭笨聪起身告退。匆匆吃了晚饭,郭笨聪又去探望文天祥,却被告知文天祥已经休息。郭笨聪站在门外发了一会呆,心知文天祥受伤之后精神不济,又与自己聊了近两个时辰,想是累极,也该休息了。

郭笨聪在甲板上溜达一会儿,闲得无聊,举步跨上了望远镜台,将望远镜对准天空,正要看看有无外星飞船驶向月球,谁知海上起了风,琼海舰摇晃得厉害,根本无法看清月亮。郭笨聪无奈之下,又胡乱走了一会儿,倦意袭来,回到房间倒头便睡。

一觉醒来,天色已蒙蒙亮。郭笨聪洗漱之后,走到文天祥的门口,正欲敲门,忽听身后有人道:“少监起得早。”正是文天祥的声音。郭笨聪转过身来,欢喜道:“原来丞相已醒了。”

连太医陪在文天祥身边,应道:“丞相昨日睡得早,寅时就醒了。”文天祥转过身去,向连太医嘱咐道:“连先生,到了琼州之后,不可再称我为‘丞相’。”又转过身来,对郭笨聪道:“如今大宋左右丞相俱在,不可如此呼我。”郭笨聪也点头应了,又想起一事,问:“称您为**如何?李三原大哥就是这样称呼的。 ”文天祥奇道:“三原也在琼州?”郭笨聪道:“是啊。丞相去了琼州之后,李大哥必定欢喜。”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在甲板上走着,天色渐亮。路过那望远镜台时,文天祥看到有一名士后蹲在一个木台上,木台上置了一个木架子,那士兵正对着那架子细瞅。文天祥甚是不解,问:“少监,此为何物?”郭笨聪道:“这是望远镜。”文天祥奇道:“望远镜?”郭笨聪随口说出了“望远镜”三字,忙改口道:“也叫百里镜,您可去看看。”

望远镜边上蹲着的,正是苏木。苏木听得二人说话,当即离开望远镜,道:“丞相请上了木台观看。”文天祥点了点头,抬脚上了那木台。郭笨聪看在眼里,心中暗赞不已。文天祥今年刚好四十岁,但那上台阶那动作,却是轻盈之极,丝毫不像某些高官大腹便便的模样,他只是微微一抬脚,便上了望远镜台。

苏木调好位置,文天祥看了片刻,又抬起头向前方望去,却是琼海船的船楼。苏木早已料到他有如此举动,忙上前详加解释。文天祥听得连连点头,神色间却甚是惊讶,后又听到苏木说及“海视距七十里”时,更是吓了一跳,赞道:“少监真奇人也,竟然能造出这等奇镜。”郭笨聪忙道:“倒也不全是我的功劳。我只是看了《梦溪笔谈》一书之后,受了些启发,又与几位朋友共同探讨一番,这才做成了奇镜。”文天祥听得一愣,过了半晌,这才回过神来,又凑近望远镜细看,却是一片大海,甚么也看不清。

苏木上前重新调了角度,又详加讲解,文天祥终于明白了其中原理,当下自己调整了镜筒的角度,看了一阵,忽然站了起来,向远方眺望片刻,问:“前方可是琼州?”苏木点头应道:“正是。此处距琼州六十里,镜中应当可以看到独州山岛;倘若有战船升起了风帆,还能看到帆面。”

文天祥闻言大吃一惊,忙道:“你来看看。”

苏木听得惊讶,凑到镜前看了片刻,忽然跳了起,大声叫道:“温将军!像是有元军攻打琼州了!”

(注:本书的插图,请去 www.nsmemory.com 查看。持续更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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