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一决生死

以三十多门掷弹筒和近十挺重机枪为掩护，四百多名日军排成五六百米宽的散兵线，迈着齐整的步伐发起了最后一轮冲锋。八路军阵地上还有不到一百二十人，近一半都已不同程度受了伤，重机枪仅剩下了刘老抠的那挺马克沁，而随着雨点般落下的掷榴弹伤亡仍在继续。

张玉川满身是血肩头冒着烟跑了过来，靠坐在赵离的身边摸出两根被血水浸透的烟，递过来一根大笑着说:“老赵，我看咱哥俩这回是够呛了，让兄弟们都预备个手雷，顶不回去鬼子就一块上路吧！酒喝了饺子吃了年也算过了，还弄死了这么多鬼子，咱他奶奶的死了值个啦！”

“咱还没过大年初一，也没把鬼子都撵回东洋窝去，还没到跟他们同归于尽的时候!快去告诉一营所有还能动的，都找两支冲锋枪再找把大刀，找不着大刀就划拉个带刺刀的三八枪。在鬼子冲上来这么宽的范围，平均分散开躲战壕里先别开枪，都拽几个麻包把自个埋起来，尽量别让鬼子掷弹筒炸着。等鬼子进入五十米以内，听我号令一块冲出去，先用冲锋枪扫再跟鬼子拼命！”

给张玉川交代完部署，赵离又对警卫员马国松和一个战士喊道:“你去告诉赵桓石，叫狙击分队剩下的人继续射击，别只打鬼子指挥官了，拿刀的端三八枪的一块打。你去告诉马登禄，把所有的马藏后边去炸不着的地方去，完事回战壕里都捡个三八枪射击，等前边的人跟鬼子拼上刺刀了，让他带人骑上马冲上去！”

此时日军已经冲到了阵地前三百米，赵离抄起M1加德兰步枪猛地露出头，以最快的动作搂空了枪里的五颗子弹，撂倒了冲在前半的一名日军小队长和三个皇冠体育直播：兵。俯身蹲进战壕里重新装着弹夹，朝着身边不到一个班的战士喊道:“你们往两边分散，都找个冲锋枪瞄准了使劲打，把子弹往举着刀的鬼子身上招呼！去个人告诉刘老抠，把马克沁能扫多快扫对快，打炸膛了老子再给他配个新的！”

赵离换完弹夹刚要直起身继续射击，一颗掷榴弹呼啸着飞向他隐蔽着的位置。马国松去传达命令还没回来，左臂骨折单手架着枪射击的焦大鹏正在切近，扔了枪一个箭步扑到了赵离身上。掷榴弹在不到三米远的地方炸响，赵离被压在身边并未受伤，焦大鹏却几乎被炸飞了整个后背，血肉模糊的脊梁骨露出来半米多长。

竹青一领着一个小队紧跟在冲锋队伍后，山田中尉冲在了最前边指挥着四百多名日军。八路军阵地上还有不到十条冲锋枪喷出的火舌，其余的是不到五十支分散射击的三八式步枪，主火力点仅剩下了一挺马克沁重机枪，竹青一判断坚守阵的八路军不但伤亡殆尽，而且连弹药都已经所剩无多。在三十多门掷弹筒持续的猛烈轰击中，冲锋枪火舌减少到了三条，马克沁重机枪被炸飞到了掩体前十来米，竹青一对一举冲上八路军阵地更加充满了信心。

八路军阵地上已形不成强大的火力网，但冲到八路军阵地前五十米时，四百多名日军还是伤亡了近三分之一。而八路军阵地上仅剩下零散的射击声，连一支能喷出连贯火舌的冲锋枪都没有了。

竹青一举起手里的指挥刀向后一挥，后边的三十多门掷弹筒停止了轰击。山田中尉几乎同时挥起指挥刀大喊了起来，三百多名日军齐刷刷地平端起了刺刀。

山田中尉举着指挥刀下达口令的喊叫声还在继续，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面门，其威力要比三八枪子弹大得多的，撕裂了他半张脸后又掀飞了他的头盖骨。从两个皇冠体育直播：兵的肩膀中间，竹青一非常清晰地看到了这一幕。最忠实的下属兼最好的朋友甩着脑浆倒了下去，竹青一身子一颤脸上的肌肉猛地一阵抽搐，但随即更让他难以接受的一幕出现了。

　 近百名八路军战士每隔五六米一个，对齐于日军的冲锋队伍，腾起着埋在身上的浮土，几乎以同一个动作从战壕里跳了出来。近百名八路军战士均是斜挎着两支汤姆森冲锋枪，双脚尚未站稳枪口系数喷出了火舌，与三百多名日军开始了近距离对射。

　 日军手中的三八式步枪打出一枪还未及拉开枪栓，八路军战士手里的汤姆森冲锋枪已打空三十发子弹的弹夹。都是排成了一字型队形，彼此间距较远的八路军战士倒下了三十多个，日军却像镰刀割下去的芦苇成片地倒了下去。三八式步枪的子弹穿透性强杀伤力弱，口径几乎比汤姆森冲锋枪的子弹小了一倍，飞溅出数条血箭的几个八路军战士仍在叩响扳机，但被钻出一个或者几个血窟窿的日军却几乎都没能站起来。

　 电光火石的两三秒钟，近三百多具日军尸成排躺在了冻土上，仅有六七十个从弥漫着血雾的弹雨里冲了过来。五十多名八路军战士扔掉打空弹夹的冲锋枪，多一半抽出了插在背后的大刀，少一半拽起背在身后的三八式步枪，以冲过来的日军进入了白刃战。

　 “拼刺刀干死五个鬼子，牙没了相亲都没事……”徐世连反复嘟囔着一句话，俯身躲过一名日军刺过来的刺刀，在日军手里的三八式步枪从后背上滑过之际，从下往上将刺刀捅进了日军的肚子里。前后手一使劲豁开了这名日军的肚子，蹲在地上将手里的三八式步枪侧向一抡，刺刀划断了另一名日军的脚筋。站起身一个冲刺将倒地的日军钉在了冻土上，徐世连正要拔出刺刀时，一名日军军曹从后边将战刀深深劈进了他的左肩里，左胳膊仅剩少许皮肉还连在身体上。

　 “少了个胳膊，就不娶媳妇啦！”徐世连大吼了一声，身子猛地往后一转，整条胳膊被往回拉的战刀切下的同时，一刺刀捅穿了那名日军军曹的咽喉。

　 挥起宋仲斌赠送的那把宝剑，赵离一剑削掉了一名皇冠体育直播：兵半个头，这把古香古色的宝剑极为锋利，砍在皇冠体育直播：兵的头上，将半个钢盔裹着半个人头一起齐刷刷的削飞了出去。又一个皇冠体育直播：兵握着步枪刺了过来，赵离刺倒这个皇冠体育直播：兵往外拔宝剑时，一眼看见了领章为少佐军衔的竹青一。抡着指挥刀砍倒了一名八路军战士，竹青一同时也发现了赵离，他倒是没能辨认出军装上无军衔标志的赵离是军官，却记得打死山田中尉的子弹是从这个人跳出的位置射出来的。

　 古香古色的宝剑碰在了刻着**标记的武士刀上，撞击抽出一道火星后又紧紧抵在了一起。两双瞪圆了眼睛短暂注视了一会，竹青一大吼一声身子前倾，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两只皮靴在地面上猛蹬出一溜烟尘，将赵离往后推出去十几步远。穿着手工制棉鞋的右脚踩在阵地外的一个麻包上，赵离挺住了险些摔进战壕里的身子，同时猛地抬起了左腿膝盖，重重顶在了竹青一的小腹上。

　 感觉到五脏六五错位般地一阵翻腾，竹青一身子一颤两手一软，鼻孔里喷出了两条血线，吹毛利刃宝剑从他的前胸划过过去，在他的胸口到左肋处划出一道一尺多长的口子。紧咬牙关的嘴忍不住张开了，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一头栽进了八路军阵地上的战壕里。

阵地前的白刃战进行的短促而惨烈，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双方的多一半人都已倒在了地上。依然在飞溅着血肉和残肢的生死搏杀中，日军还剩下三十多人，八路军还剩下了不到二十人。六十名日军掷弹筒手和重机枪手，挥着三十多门八九式掷弹筒，拿着兵工铲等可能找到的所有武器，嚎叫着从后边冲了上来。最后的这批日军还没等加入战群，十五六匹战马从八路军阵地上飞奔了出来，马登禄率八路军最后一批生力军杀了上来。

马刀挥舞中十五六匹战马飞驰而过，挺着刺刀迎上来十几名日军脖腔喷出了鲜血，十五六匹战马掉过头再冲了过去，又有十几个日军躺倒在了层叠的尸体堆里。未等凶悍的马家军发起又一轮冲杀，剩下的几个日军已躺倒了八路军战士的大刀和刺刀下，而那些只能挥着一尺多长掷弹筒和兵工铲等武器的日军，则成了马家军骑兵最后的追杀目标。

日军发起的三轮冲锋总共不到十分钟，战斗完全结束也没用上半个小时，此时天还没彻底黑下来，但方圆一公里的区域内，却已躺满了超过两千具尸体残缺不全的尸体。闻到血腥味的乌鸦黑压压飞了过来，兴奋鸣叫着盘旋下落，准备享用这顿千载难逢的大餐。

一声凄惨的战马嘶叫声传了过来，一匹黑色绸缎般的骏马飞奔了过来，踩飞着被血水浸透的红色泥土，荡起了成群的黑色乌鸦，跑向了八路军的阵地前。跌进战壕里的竹青一听到了马叫声，左手捂着肠子已经流出来的伤口，右手拄着指挥刀极其艰难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