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小白鞋儿

为了对冀东中部地区发动大规模扫荡，驻滦州县城的日军大部分都被抽调走了，滦州治安团暂时负责着主要的城防。一千多八路军突然兵临城下，滦州治安团团长赖彪一时间乱了手脚，命人找来两个心腹徐三邦和杨青盏，坐在团部里心忙意乱地和他们商量着对策。

听说八路军坐着火车大张旗鼓地来攻打县城，徐三邦意识能如此即胆大妄又别出心裁的，肯定是那个险些要了他两次命的赵离。对已经把他吓破了胆的赵离，徐三邦一想起来觉得脖子后一阵阵冒凉风，因此力劝赖彪放弃滦州赶紧撤退。

“大哥，你就按我说的来吧，开几炮意思下咱抵抗了，免得让皇冠体育直播：人找咱的后账，然后带着兄弟们赶紧往城外撤吧！现在皇冠体育直播：人都往跟八路打大仗的那边去了，方圆五十里一时半会来不了援兵，城里一个中队的皇冠体育直播：人还得守着火车站，宪兵队更起不顶不了多大事，咱现在全团就两个营了，没法跟一千多八路死磕了。”白玉蕊进来的时候，徐三邦正在发表自己的见解。

徐三邦又一次表达着自己的建议是，赖彪的七姨太，绰号“小白鞋”的白玉蕊，穿着一身高开叉的旗袍扭着腰肢也走了进来。见徐三邦正在伸着脖子发表见解并未插言，翘着二郎腿地坐到了赖彪旁边的椅子上，高开叉的旗袍里露出了雪白的大腿。

赖彪闹着秃头并未表态，白玉蕊拧着腰站起来冷笑着说:“三邦子，你裤裆里的那玩意儿跟个棒槌似的，咋胆子比针眼儿还小了?虽说滦州是皇冠体育直播：人占了，可也是咱们的地盘啊？就这么灰溜溜跑了，以后咱们一千多号人上那立足去？就算到时候皇冠体育直播：人再给拨块穷乡僻壤的，那还能赶得上这肥的流油的滦州城，还有你三邦子和你‘一盏灯’，你们以后逛窑子还能找得找地儿吗？”

“你个老娘们儿懂个屁？这帮八路不一般，领头的那个更不是凡人。我们四个营两千多人都是折在他手里的，带着一百多人他就灭了皇冠体育直播：人一个中队，现在领着一千多人来了，我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被白玉蕊损得狗血淋头，徐三邦气呼呼地使劲捶了下桌子，把桌上的茶壶茶碗震掉在了地上摔碎了。

赖彪见没商量出个结果，还闹得有些要打起来的意思，晃着带棱带角的秃脑袋更加着急地说:“夫人哪，**说的有道理。去年春天让八路灭了两个营，那回皇军帮着咱补充上了，可秋天又让八路灭了两个营，这回皇军可没帮着咱再补充上，现在咱可就剩下两个营的家底了。你说滦州城这么大，还是只有四个城门没城墙，四面就有那么几道道儿铁丝网，咱那点兵力全面展开根本就不够，八路只要炸开个缺口就能冲进来。你说这仗咱咋打啊？”

白玉蕊挑了下柳叶眉回应道:“当家的，守是守不住，可我有个主意准能行。趁八路立足未稳还没开始攻城，先派一个营出城主动进攻他们，给他们来个反客为主。”

“啥玩意？八路可来了一千多，派一个营去攻他们，那不是把小媳妇儿往饿汉子的炕头儿上送吗？”赖彪惊得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当家的，你别着急，先听听我说的在不在理儿。滦州城这么大，八路即使来了一千多也只能选一面攻城，另外八路虽说是围了我们的城，但从大局上看他们算是孤军深入，攻城前一定会先安排好殿后掩护的。要把这些事都做好了，少说也得两三个点儿，所以八路一时半会儿是发不起进攻的，更想不到我们敢出城先打他们。要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想打退了他们不可能，但至少能把他们攻城时间延后几个小时，那会皇冠体育直播：人差不多也就能把增援派来了。当家的你放心，皇冠体育直播：人再想跟八路打大仗，这滦州是不可能不要的，这可是他们方圆一二百里的核心据点。”

听了白玉蕊说的这一番理由，赖彪靠在太师椅上沉思了一阵，又点上了一根灌了“白面儿”的烟狠抽了几口，提足了精神一拍桌子大声说:“夫人说的对，咱的地盘不能就这么白送给八路。好，就按夫人说的办，派一个营出去，先跟八路过过招儿。”

见赖彪竟然采纳了白玉蕊的建议，徐三邦吓得一缩脖子假装低头喝水，生怕赖彪将带兵出城的任务派到他头上。赖彪知道徐三邦凶悍之余心机很深，也没想让他率队出城，转过脸对心黑手狠但头脑相对简单的杨青盏说:“老三，跟八路打头阵这事就交给你了，先打出点咱兄弟的威风来，让八路知道知道，咱兄弟不是好捏的柿子！”

杨青盏霍地站了起来，歪戴着帽子很不标准地敬了个礼说:“大哥，你放心吧！我‘一盏灯儿’出了城，拎不回来一百颗土八路的脑袋，你就要我的脑袋。”

“老三,够个带把儿的爷们样儿！回来嫂子给你弄俩俏娘们儿，好好犒劳犒劳你。”竖起大拇指夸赞了一番杨青盏，白玉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旁若无人地坐到赖彪怀里搂着他脖子说:“当家的，我看这回你最好亲自领兵出马，你要能主动出击打跑了攻城的八路，皇冠体育直播：人回来指定会更看重你，到时候咱发愁的那两个营，皇冠体育直播：人一准能给咱补充齐了。”

“你个小骚货，我看你这是让老子去送死，是你想换个爷们儿了吧?”赖彪嘴上骂了一句，狠狠捏住了白玉蕊的**，心里却也已被白玉蕊说得动了这个念头。

“当家的，我那能舍得你呀？就是出去骚扰骚扰八路，也不真和八路玩命。再说，一会儿你跟宪兵队小林队长联系下，再知会一声你的把兄弟特务队长李天宝，还有三邦子跟我带着的那个营。万一出去了有点闪失，我们三方面都能去驰援，你带人最多往外打个两三里，到时候安全撤回来保准儿没问题。”

“成，老子就听你个小骚货的。老三，去把一营从四面城防上叫出来集合，一会老子亲自带你们出城战八路。**，调一个连准备着，再把李天宝的特务队调过来由你指挥，老子出城战八路要遇了险，你跟你嫂子要不惜一切代价接老子回来，听见了没？”

让徐三邦和杨青盏分头去准备，赖彪还没等他们走出门口，便把白玉蕊压到了桌子上。借着刚吸完毒品的精神头，撕开了她身上的旗袍，白玉蕊则便肆无忌惮地发出了杀鸡般的叫喊声。

在滦州县城正东方向三公里远处，赵离命令所有战士下了火车，指挥部队徒步向前行进了一公里。派李虎率四营在两翼和后侧设置阻击阵地，命孙宝玉快速修建炮兵工事，随后同张玉川又往前潜行了几百米，隐蔽在距离东门五六百米远的一个小土包后，举起望远镜观察起了滦州县城的城防情况。

知道张玉川对滦州县城非常熟悉，赵离举着望远镜的同时向他询问道:“老八，以你的判断，现在防守滦州城的二鬼子、鬼子还能有多少？”

张玉川放下自己手里的望远镜回答道:“估计也就守把车站还能有点鬼子，守城的指定是赖彪那王八蛋的治安团，滦州城是他的地盘儿，这小子在这当汉奸团长四五年了，这些年从没离开过滦州城。”

“嗯，咱两想的差不多！”赵离点了点头，但仍是很谨慎地说:“滦州治安团和咱交过几回手，感觉比一般的二鬼子硬不少，能把伪军训练出这样的战斗力，那个赖彪看来还是个人物。”

“是个狗屁人物，就是用的他当年带混混儿那套，这王八蛋，我跟他见过几回面，大字不识没啥真本事。”张玉川说着点了根烟，翻身躺在了隐蔽着土包后继续说:“这小子以前就是个无赖，整了帮敢切手指头、割肉那么霍霍自个的混混儿，靠耍狠讹买卖家儿活着。几年前得罪了滦州的县长，他背后也没啥大势力，被弄进大牢里要枪毙了他。他娘的该着这小子命大，当时有个皇冠体育直播：大特务，叫啥名我没记住，弄了个什么华北五县独立，想把滦州这边也弄成跟满洲国似的，觉得这小子有点本事还能当狗使唤，把他从监狱里给买出来了，弄了个什么‘志愿**军’名挺好听的那么个汉奸队伍，让这小子当了个狗屁司令。后来这汉奸队伍被国军打散了，这小子领着百十号人投了莲花瓣子山的‘小贵子’，又他娘的成了土匪。”

关于赖彪的这些情况，赵离以前还真没听说过，于是便继续追问张玉川说:“那后来呢，这家伙咋又从土匪变治安军了啊？”

“你问这些破事，估计除了我张老八，现在没几个人知道了。赖彪投那‘小贵子’姓白，以前是个满**，当年是冀东有名的头号土匪头子，他有两儿子一个闺女，咽气后把山头传给了大儿子。可他那闺女不是个善茬儿，别看名儿挺好听叫白玉蕊，人长的也确实够水灵，就是心比长虫还毒。为了从她哥那抢头把交椅，勾打上赖彪把他哥给整死了，结果她也没当两天大当家的，鬼子正式侵略皇冠体育投注：那年，连国军一块把莲花瓣子山一勺会了。赖彪早就当过汉奸，又找到那个皇冠体育直播：大特务投了鬼子，在滦州成立了个保安团。白玉蕊失了势就给赖彪当了小老婆，不过听说照样能当赖彪的家，名头是七姨太，但把赖彪以前那些媳妇，不知道使得啥幺蛾子都给弄死了。再以后鬼子又成立了治安军，保安团就编成治安军了，但是不归治安军管，也没正式番号，只是改名叫滦州治安团。”

“是吗？你不说，我还不知道有这么多事。进滦州两趟了，也没跟这赖彪交过手照过面，更不知道他还有个这么狠的七姨太。”

“这娘们可不一般，听说前两年还去皇冠体育直播：学习过，心黑手狠杀人不眨眼，心眼儿比他娘的筛子都多，这回咱打滦州，还真得防着点这娘们。另外就是这娘们是个十足的狐狸精，不管是鬼子、汉奸，但凡有点权势用得着的来者不拒，没少了给赖彪那王八蛋戴绿帽子，有个外号叫‘小白鞋儿’。”

赵离听了忍不住乐了，有些好奇地追问了一句:“为啥叫‘小白鞋儿’，啥意思啊？”

“嘿，这你都不知道啊？按咱这一带的风俗，女人死了男人守孝时鞋面要缝上白布，得穿过了一百天才能揭下去，想改嫁也得等鞋面上的白布揭下去，要不就是不守妇道。给白玉蕊叫‘小白鞋儿’，一是大伙咒她，二是暗含着说她勾三搭四不守妇道。咱这边像她这样的娘们一般都叫这个外号，咋你还不知道，你不也滦州当地……”

“咚—咚—咚—咚—”

张玉川正在讲述着有关白玉蕊的事情，滦州县城内突然传来了四声炮响，紧跟着四发炮弹落在了他们隐蔽着的土包后三百米左右远处。随后又有四发炮弹打了过来，弹着点往后延伸了一百来米，而那里正是孙宝玉修建炮兵阵地的地方。

“不好，老八！我们判断错误了，城里应该还有大批鬼子，突然炮击这是要主动进攻我们。”赵离一把从警卫员马国松身上取下来M1加德兰步枪，同时大声喊道:快跑回去传令，命一营迅速前提阻击，命炮兵营立刻开始还击。”

滦州方向第四波炮弹打过来的时候，孙宝玉的炮兵营便开始了还击。十几个轮次的炮击后，以清一色的美式迫击炮将滦州内的炮火完全压制了下去，随即对东门方向可能会有日伪军冲出来的区域进行了炮火覆盖。但是在猛烈的炮火轰击下，县城方向还冲出来了大批的伪军。

命马国松回去传令，赵离并没马上撤退，架好步枪隐蔽在土包后，举起望远镜紧张地观察着前方的情况。发现冲出城的几百名敌人里居然一个日军都没有，赵离觉得很是意外，放下望远镜对也留下来观察敌情的张玉川说:“老八，这赖彪吃错了药啊？真够横的，都是些二鬼子，居然敢向咱发起主动进攻？”

也放下了举着的望远镜，张玉川摇了摇头冲赵离说:“不能是赖彪，这王八蛋撑死也没这么大胆，我看这八成是那个‘小白鞋儿’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