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关外云起

承德，本草堂药铺。

邻居们都认为龚雪霏贤良淑德，心灵手巧是妇女中的典范，药铺主人刘虎臣娶了个好媳妇。谁家孩子头疼脑热，甚至有针线活找她，都能得到热心的帮助。只是丈夫经常去关外收购药材，店铺里外全凭龚雪霏一人应承，婆娘们缝着棉衣聊起家长里短，都怨刘虎臣心狠留下如花似玉的媳妇累死累活。

这天，龚雪霏正在柜上忙碌，门外进来个中年客商，身穿深蓝色棉袍，头戴粗呢半旧礼帽，脚下的黑皮棉鞋沾满沙土，跟班的伙计也是一脸风尘，表情木然。她连忙上前殷勤招呼。

客商看看店里人不是很多，该拿药的已经离开了柜台，便大声说道：“都说本草堂药铺品种全要价低，我想问下有没有西藏产的正宗冬虫夏草？”

龚雪霏一愣，心里突突的跳起来，笑的更灿烂了：“承蒙老少乡亲抬爱，我们一直童叟无欺，求的就是个名。这位先生您要的西藏虫草小店没有，青海产的您看成吗？”

“青海产的？也罢，我要先看看货色，价钱好商量。”客商似乎不太满意没有西藏虫草，摇头叹口气道。

龚雪霏将两位请进里屋：“两位请内堂验货。我们保证是正宗虫草。”

待他们坐定，龚雪霏屏蔽好门窗，欣喜道：“可把你们盼来了，最近有什么指示，同志们都还好吧。”说着沏上热茶。

中年客商用茶杯盖拨弄着茶叶梗，表情沉重：“雪霏同志，目前赤峰工作站遭受了破坏，很多同志撤离了，敌人围剿的很厉害，地委决定启动你这条线，作为承德联络点。从今天起，你的代号为青鸟，接受热河**直接领导，明天有你的18岁的表妹李晶晶来协助你工作，另外赵贵城同志也将以伙计身份留下来保护你的安全。你安排合适的时间让他进店工作。”说着指了指那个伙计。

被称为赵贵城的伙计对龚雪霏立正敬礼：“雪霏同志，今后我将接受你的领导，请多指教。”

龚雪霏还礼道：“好啊，今后我们就在同一条战壕了，一起为事业奋斗。那么云飞同志，您会留在承德吗？”

中年客商喝口茶道：“我的工作还有进一步的安排，最近主要协助你将这个交通站办好，有什么困难你还可以向组织汇报，尽量给予解决。”随即脸怀关切的说：“雪霏同志，关于刘虎臣同志跟你假扮夫妻，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的。我们可以安排。”

龚雪霏迟疑了下：“这个，暂时还好，邻居们已经认可了我们，如果出现变动，我怕会引起怀疑。”

云飞放松许多：“我代表组织感谢你对事业做出的贡献，雪霏同志，辛苦你了，请转达对虎臣同志的问候。这是李晶晶同志的照片你先熟悉一下。”

龚雪霏接过照片端详着，上面的女孩很年轻，还是学生头，有些胖乎乎的圆脸，乌亮的眼睛带着纯真。看罢，她收起照片：“我看就让贵城同志作为跟我表妹一起来投亲的更容易落脚，只是贵城同志再稍微化妆下。”

“好就这样。”云飞认可这个主意：“最近在赤峰鬼子煤矿发生了件大事，赤峰同志听给鬼子送菜的老乡说矿上的战俘都不见了，半个多小队的鬼子连同军官被打死在床上，连衣服被褥武器弹药都被搜罗一空，这种奇事要不是有人亲眼所见恐怕没人相信，所以多留意线索，附近的抗日武装都表示非他们所为，我们要搞清这支队伍的来历和从属。对，他们打出旗号叫长城纵队。可据打入29军的同志说不会为救战俘而派出部队，尤其是这些战俘不是成建制被俘的。商震部的**军更没这个魄力。这件事注意搜集线索就可以了，不急于一时。我先走了，如果一切安全在店门外挂个招牌写上收购虫草虎骨。雪霏同志，多保重！”

送走两人，龚雪霏理理头发，吩咐其他人不要打搅她，开始研究今后的工作如何开展。目光放在李晶晶的照片上不禁自言自语道：“多么年轻纯真的孩子。”却没有意识到她也才二十三岁而已。

第二天一早，本草堂的核桃木大门刚打开不久，一个女孩穿着厚重的棉衣跳进了门槛。

“表姐！”脆生生的呼唤将正对虎骨酒坛子出神的龚雪霏吓个激灵。

龚雪霏故作亲热的上前抱住女孩，笑颜逐开，恰似红梅绽放：“晶晶！你终于来了，可把姐姐想死了。看看，恩长这么大了。哟，这是你提起的二姨家的城子吧，快把东西放下。走，姐领你们去看看收拾出来的屋子合适不。”

女孩挽住龚雪霏的胳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姐，我发现你比以前漂亮多了，都说承德塞外多风沙，你是不是经常洗温泉啊。。。。。。。。”

短短几天里，邻居们都知道了，龚雪霏娘家的表妹为了躲避恶霸的逼婚从芜湖北上千里寻姐。婆娘们对世道又是一顿谩骂。

刘石头正在床上发烧，请来的神汉筛糠似地抖个不停，嘴里说的谁也听不懂，一家人跟来看热闹的的乡亲敬畏的看着神汉，斩鸡头，烧黄纸。

他一辈子也忘不了那恐怖的景象，一大早起来给矿上的鬼子送白菜，走到晌午到了煤矿门口却发现空无一人，壮着胆子进了院子，冷冷清清的气氛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喊了几声还是没人，他想难道人都走了？也许能拣点洋落，每星期他都来送一次菜，知道开始的屋子是军官的宿舍。推开门只见几个紫黑色的血字映入眼帘：长城纵队。再往里一探头，平时对他耀武扬威的鬼子小队长横尸床上，面皮都变了颜色，青紫色狰狞的可怕。他吓得几乎要尿裤子，鬼使神差的去了鬼子通铺，等看到那么一溜鬼子的惨样，三魂七魄顿时吓飞了一多半，裤裆一热，他连滚带爬的逃了出去。

跑了3里地，想起还有一车白菜，又踉跄着去寻车。没想来了一队鬼子封了门。他撒腿就跑，车也不要了，感觉脑后凉飕飕的跟鬼追着似地。回家哆嗦着说完看见的便一病不起。

煤矿的鬼子死了几天后才被来换班的鬼子发现，本来是一个小队鬼子看守煤矿，不过高层认为对付几十个战俘没必要浪费皇军的人手，于是十几个鬼子被调走，隔段时间来轮换矿上的鬼子。所以所谓的一个小队已经打了折扣只剩38个鬼子。

赤峰守备队长得到汇报，瘫坐在椅子上，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本来医护所事件让他焦头烂额，现在三十八名部下被人打死在床上，他的联队长也到头了。

元旦之前，长春的关东军司令南次郎大将收到国内寄来的邮包，正要美滋滋的打开，冷不丁电话铃响了。他恼怒的看了邮包一眼，还是抓起了电话，听完参谋长西尾寿造中将的回报，又惊又怒，手边的茶杯被用来发泄怒火。

一小时后西尾寿造就被派往赤峰。

面对西尾寿造的一声声愤怒的巴嘎，佐藤大佐连嗨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响亮的耳光抽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