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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读书>历史架空>雄晋>第二十三章 澶州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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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澶州血(2)

小说:雄晋 作者:陈焕然 更新时间:2010/11/21 15:53:12

天色渐暗,大雨如注,守在城头上的众位老将有点心急了,由于要建立自已的势力以应付军中盘根错节的关系网,每个人都塞了百十名亲戚同乡进侍卫亲军为羽翼,而外藩将领们更是心急如焚,什么节度使刺史观察使防御使全靠手里这点兵给撑起来,没了兵,做皇帝都只是个傀儡;手里有兵,天高地远做个土皇帝就不见得比小石头过得差。

城外雨雾中人影幢幢,又一批人马出现了,相比前头像难民一样一窝蜂拥进城的两万余名退兵,这一批人马军纪就好得多了,起来看起来中军阵形还在,两侧还有骑兵保护,虽然步履稍乱,也算得上是有序了,中军举起一杆大旗,旗上大书一个“帅”字,被雨水打得湿透了,蔫蔫地垂在杆上,比之石重贵掳回狼头大纛凯旋而归的耀武扬威那是差得太远了,城头上杨业和一班学兵忍不住低声议论,还有人禁不住轻轻哄笑起来。石重贵咳嗽一声,杂音立止,但幸灾乐祸之心,已经在脸上写出来了。

这一拨人马足足有七万余人,毫无疑问就是景延广的中军了,景清率五千精骑急奔在前,撞开北寨门前正在列队进入了退兵,驱散折从远维持秩序的军士,劈开一条路来,将景延广迎入城中,一时间人喊马嘶,翻翻涌涌,寨门城门重又乱了起来。

众老将见这黄口小儿如此嚣张,直当军纪如无物,不由都气得双眼冒火,瞟向石重贵,意思是皇上,咱们不能眼看着啊,得行动了,这小子太目中无人了!

石重贵面无表情,对城门下一片喧闹充耳不闻,一动不动,双目望向远方,像是在看风景,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都不知道他能看得见什么。

景延广刚刚过了城门,闻到姜汤香味的中军将士根本不待将令就乱了营,急吼吼地冲进营帐之中,抢过热气腾腾的姜汤就灌。

前头回来的散兵游勇一下子全被挤到一边,大不乐意,叫道:“唉,唉,总得讲得先来后到吧?爷们可是刚刚坐下呢?!”

早饿得眼冒金花的中军哪里理他们,一手端着姜汤,一手就拨开正迎上来的何如意等人,伸手就抓桌上鱼肉大饼,全然不顾用力过大,竟然把何如意一把推了个趔趄,正在吃饭的官兵火了,跳起来叫道:“喂,喂,都是饿死鬼啊?人家好心好意给你做的饭,怎么如此无礼?!”

中军官兵平时就自诩是景延广亲信,不仅杂牌军看不上,侍卫亲军内的老家伙一样不放在眼里,当下瞪眼喝道:“都滚开!饱汉不知饿汉饥,你们跑得快都吃饱了,现下轮到爷们了,都让开,找死啊?!”

中军官兵越来越多,强横挤进帐内,把先到的官兵全部往帐外挤,不但将桌上的吃食全部占住,还开始动手抢夺别人手中的酒肉。

何如意在几名亲兵搀扶下刚站起来,就被一股人流挤到了帐门口,他挥挥手叫道:“弟兄们别生气,咱们就。。。。。。让一让罢,外头还在煮呢,唉,谁叫人家是红人呢,咱们这小鱼小虾只好退避三舍了!”

一名满脸横肉的军官叫道:“何指挥哪里话来?大家都是爹生娘养,大家都是上阵杀敌,不见得谁比谁贵,谁比谁贱,都是烂命一条,不就是舔上了大官的**子吗?老子们才不怕呢,弟兄们,咱们飞胜军啥时候都变成娘们啦?!”

众官兵轰然响应:“麻指挥说得对!干他娘的,左右不过一条烂命,谁怕谁啊?!”扔了手上碗筷,伸手就给正在抢食的中军官兵一记老拳!

中军官兵当然不甘示弱,大家干的都是刀头舔血的生计,最不怕的就是打架!反手就一记铁肘,帐内登时大乱,人头涌涌,拳头乱飞。

景清最先赶到,见那大帐已是被冲撞得摇摇欲坠,急令亲兵将里面人全赶出来,喝道:“他娘的都疯啦?!是谁带的头?!”

人多势众的中军官兵将脸青鼻肿的指挥麻登良架了出来,叫道:“就是这家伙!都是他起的头,先动的手!”

前军官兵纷纷叫道:“景少将军,咱们是先来先到,你们中军不讲理,您可要秉公而断!“

麻登良虽只是个指挥,但是在先帝帐下当过亲兵,从征二十年苦熬成一个指挥的,为人粗鲁豪爽,甚讲义气,资历甚至不比景延广浅,虽然官职不高,在侍卫亲军中也是颇有名望,对靠父荫当上高官的景清可不怎么看得起,当下大叫道:“景少将军,大家可都看见了,是你们百捷军先抢的东西,咱们。。。。。。。。”

景清生平第一次领军出征,本想建功立业煞一煞这些牛皮哄哄的老家伙的威风,不料老天爷不给面子,淋成个落汤鸡狼狈而还,对比石重贵老神在在胸有成竹的样子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正自恼怒至极,这飞胜军的老刺头麻登良又不识时务地来添乱,真是倒霉起一样接一样的堵心。当下手一挥,道:“飞胜军麻登良聚众作乱,拖去打三十军棍!”

如此不分清红皂白蛮不讲理一下子犯了众怒,麻登良本就倚老卖老,景清一点面子不给还上来就摆上司的谱,不由大怒,跳脚喝道:“景清!老子给你面子叫一声少将军!你他娘的以为自已是谁?!老子跟着先帝在晋阳上刀山下火海的时候你小子才刚从娘逼里爬出来呢!你有种就把老子杀了!“

前军官兵也叫道:“就是就是!就一小崽子还敢摆威风!“”老子上战场时你小子还在尿床呢!“

景清气得两眼发黑,无名业火高举三千丈,手下一抖,喝道:“恶贼胡说!“掌中马槊一伸,登时将麻登良刺了个透心凉。

大帐内外一下子鸦雀无声,鲜血顺着雪亮的槊刃流下,不多时已像小溪一样淌到湿漉漉的泥地上,随雨水散开,变淡。麻登良双手紧紧地抓住槊杆,惊怒交加地瞪着景清,嘴巴张得能装下天,喉口格格作响,说不出话来。前军与中军官兵都眼睁睁地看着景清,双目之中,满是惊慌。

军营之中大家都是刀头舔血脑袋拴裤腰带上谋富贵的主儿,有个小打小闹毛手毛脚再正常不过,只要不出人命,上官一般不予理睬,任由这些兔崽子弄去。但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大家都是一齐上阵以命相博的伙伴,只要不是银钱或身家性命有碍,绝不会动用兵器,是以在大帐中前军中军虽然打得热闹,但都很守规矩,没有人抽兵刃,大家都是汉子,不能让人小瞧了去,当然更不会为了一顿吃食拼命,不过就是撒撒野出出气罢了。

景清原本就自命清高,对军营中规矩不甚了了,恼羞成怒之下双手不听使唤,竟然杀了一名资历极深的指挥,自已也惊呆了!麻登良死死盯着景清雪白如纸的面庞,吃吃道:“你。。。。。。你敢。。。。。。”一口气吐出,头一垂,就此气绝。

前军官兵清醒过来,一名都指挥使服色的大汉悲愤叫道:“他妈的!中军的人不守规矩杀人!弟兄们,人家不给活路,咱们反了罢!”官兵们“呛呛”抽出兵刃,厉声道:“对!反他娘的罢!”

中军官兵连忙退到帐边,也抽出兵刃,喝道:“你们敢!”五代乱世,兵变天天都有,为谋富贵丘八们造反杀皇帝换天变脸有什么不敢?前军官兵都是一齐出生入死的伙伴了,相互之间早有默契,一使眼色,那名大叫造反的都指挥使率数十名大汉也退到帐边,掩护另十余名军卒割开帐篷,逃脱出去呼朋唤友一齐来造反,不过片刻营中一片山呼海应:“反了!反了!”大帐四周突然钻出大股人群,将大帐团团围住,兵刃闪闪如雪,眼见一场兵变就要发生!

千钧一发之际,人群外又一彪军奔至,将造反军士的外围又反包围起来,长槊齐唰唰地像刺猬一样撑起,造反军士慌乱之下,挥刀要反攻。

一人舌绽春雷般喝道:“都给老子住手,统统入下兵刃!”那人盔明甲亮,身边战将如云,身后帅旗高举,正是御营使景延广。

中军官兵一呆之下,已有一名厢主带头,百余人抛下兵刃,但余人却惧于造反军士的利刃,不敢先自解除武装,景清则还在发呆。

那鼓动造反的都指挥使见众人不动,暗暗叫苦,冷汗直流,谁不知道景清景延广脾气暴躁气量狭小,自已激于义兄之死情急下鼓动造反,已是骑虎难下,若兵变就此平息,不免刑至凌迟,性命不保,只有造反成功,方能死中求活,就算乱战中被杀也算有个痛快,当下喝道:“弟兄们,咱们回头已晚,只能死中求活啦,干他娘的罢!”挥刀就朝那名抛了兵刃的厢主砍了过去,指望乱中求生。

雨如冰,刃如雪,血将流,天将塌!

“住手!”“住手!”接连一迭声大喝,那厢主赤手空拳,只得用右臂来挡,眼见就是一刀断臂的结局,只听“崩”地一声弓弦响,一枝长箭“当”地一身射在刀身上,力道奇大,竟

将大刀震偏,那厢主抓住机会一个侧滚逃过一劫,旁边军士赶紧挺刃相护。众人看时,那神箭竟是出自一员黑袍小将,那小将放下长弓,手上兀自搭着两枝利箭,紧紧护在皇帝身旁,

皇帝大人在这场兵变中似乎坐壁上观,面似沉水,波澜不惊,看不出是喜是怒。

一名老将撞入人群之中,喝道:“都不许动手!”他身雄力健,旁边又有两名小将护持,分开数百军士,竟然挤到了前军,中军之前,面黑如铁,白须如雪,一时之间,竟然没人敢动手。

景延广见自已堂堂御营使的威风竟然还比不上有点过气的老将高行周,心中暗暗恙怒,心道兵变平息后一定要将这些杀才一个一个碎剐点天灯才能泄心头之恨。

高行周站在中间,两边高怀德,高怀亮两兄弟持刀紧紧保护,目光如火。高行周脱下头盔,露出满头华发,悲愤道:“你们谁要打,先把我这老骨头拆了罢!“

那鼓动造反的都指挥使名叫巩大平,乃是麻登良的结义兄弟,在战场上有过命的交情,在众人闹事时有点憷,让麻登良当了出头鸟,万不料一场小冲突竟然让结义大哥送了性命,愤怒之下不顾后果要为义兄报仇,但他从前唐时就是高行周的亲兵,是高行周一手提拨起来的,是以虽然一心要拼了这条命造反,面对往日老主人,却动不了手。

景延广喝道:“来啊,把那带头闹事的巩大平,柳明,牛其武,郑五贯,王清全都给本使抓起来!“这几人乃是军中有名的勇将,高行周安插进侍卫亲军的亲信,景延广是要借这场兵变清洗老一代的势力了。

高行周嘴角动一动,环顾四周全是景延广的兵马,面色灰败,白发白须抖动不已,却没说话。长子高怀德牙齿都将下唇咬出血来了,次子高怀亮实在忍不住了,轻轻叫道:“爹。。。。。。。”

“慢!”被王审琦神箭光芒掩盖得像不存在似地皇帝石重贵终于出场了,虽然打赢了一场突袭战,在军中一时风光无两,但在老家伙成堆排资论辈的侍卫亲军中,他的影响还远没有老汉奸石敬塘那么深,要说敬佩,有那么六分,毕竟把几个老头捞回来了;要说话算数呢,皇上啊,您还差点斤两,关键就是,军中没有自已的亲信。

结结实实打了一仗,石重贵心中的后怕与恐慌去了大半,产生了“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豪情壮志,就算老子在侍卫军中还不够斤两,那就要趁着大军在外的时辰找机会攒足斤两,刘五刘六何如意早就探明侍卫亲军之中远非景延广一家的天下,老将们的势力根深蒂固,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清理干净,今天就是要耍阴谋诡计,借大雨退兵挑起景延广和老将们的矛盾到不可调和的程度,但效果之好远远出乎石重贵的意料,须臾之间竟然要起兵变了,他虽早有准备要作和事佬,但根本就没想到这和事佬竟然要在刀丛枪林中来做!罢罢罢,富贵险中求,拍案定乾坤,就他娘的赌一把!

巩大平,柳明,牛其武,郑五贯,王清等人当然不肯坐以待毙,恩公虽然情深义重,但性命可是自已的,这个世道,只有羡慕大富大贵及时行乐,可没什么人想做愚不可及的忠臣孝子!几人咬咬牙,都拨出了兵刃,打算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了!

就在空气紧张到快要爆炸的时刻,男主角毅然出场了!他大富大贵,他义薄云天,他马踏契丹王帐,刀劈耶律德光,跋山涉水,挽狂澜于即倒;斩将夺旗,救兄弟于水火。在这比墨还黑的五代乱世,就像一道无比夺目的光芒,要扶贫济世,照亮天下,重整山河,惠渡苍生!

石重贵在王审琦护卫下缓缓挤开军士,走到两军之间,万众瞩目之下,这才有点皇帝的感觉,他娘的,这些丘八也太不当皇帝是大哥了!一指巩大平,道:“说说,怎么回事?!”那个居高临下,那个颐指气使,那个威风凛凛,那个王霸之气,顿时震慑全场。

巩大平似是有点不能相信,目中奇芒数闪,退了一步,横下一条心,将中军仗势欺人,强抢食物,景清不问事非偏袒中军,并且失手杀人一一讲来。

石重贵静静听完,突然转头,双目灼灼,死死地盯着中军那个厢主,目芒之盛,竟迫得那厢主不禁退了一步,皇帝大人照例朝他一指:“说,有这事吗?”

那厢主面红耳赤,吃吃道:“这。。。。。这。。。。。。”一边说,一边看着景清,景清万万想不到自已一时意气竟把天给捅破了,在数千杆长枪大刀中早已吓得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石重贵向左侧一步,挡住那厢主望向景延广的目光,厉声道:“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光棍汉子,怕个甚么?!”

那厢主吃他一激,垂首道:“有!”

王审琦目光如刃,似乎要穿透那厢主的身体,冷冷道:“亏你还是元从亲军,这样回皇上话吗?”长弓抬起,箭簇寒芒微现,吾箭可救命,亦可夺命。

汗水涔涔从那厢主额头流下,他膝下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回皇上话,有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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