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3）

《漂泊的枪》第四章，（3）

阿英的脸上不再平静，泛起一丝红润；

眼睛却在波涛汹涌，似乎在酝酿着眼泪。

日外。

黎辉的表情木然，脑子也一下子僵化了，那张脸，那张脸似曾相识。

“阿...阿英。”

黎辉嘴角在抖动，眼眶中也打闪着眼泪，泪花闪闪。

阿英默默的抽噎着，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黎辉——那个令她日思夜想的男人。

黎辉快步冲了上去，放声大喊：“阿英......真的是你吗...阿英。”黎辉在放声哭喊着，这是他的爱人，想了二十几年的爱人，阿英无力地靠在黎辉的胸膛上，闭上眼，眼泪默默流了出来。

黎辉不语，只是深情的看着阿英。

周围的人都好奇的看着他们。

激动和感动交织着，黎辉紧紧地抱住阿英，声音嘶哑：“我二十几年前离开了这里，我失去了一切，我的爱情，我的生活，我的家园......”

阿英认真听着。

听着黎辉那股因为岁月而变的嘶哑的声音。

泪水夺眶而出。

“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阿英的声音颤抖着：“二十多年来无时无刻我都在想着你，你是我的男人，唯一的一个......”

“我也一样。”

“只要你不嫌我脏。”

阿英绝望地轻声说。

黎辉就没说话，尽力克制住自己。

阿英依然在抽泣，不过已经是那种无声的抽泣，泪水不断划过她的脸颊。

黎辉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了，抱起阿英向小旅馆走去。

...

一个提着收胶桶的割胶工人在不经意间瞟了瞟黎辉，一闪即过，随即走向一间竹楼，割胶工人抓起对讲机：“目标出现，正在监控。”

日内。

秃顶男人扣上了一顶圆边帽：“我随后就来，继续布控，不要惊动他。”

“明白。”

割胶工人换上一副渔民的打扮走出竹楼，但目光已经似有似无的锁定了旅馆。

夜内。

小旅馆，月色洒了进来。

咸涩的海风吹拂着黎辉的胸膛，阿英静静躺在他的怀中，遮着罩子的灯泡忽明忽暗。

“有人跟踪我。”

黎辉点燃一颗烟，淡淡的说。

阿英的眼泪再次涌出，无声的。

“战争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阿英不明白，抬起头望着黎辉，眼中闪动着泪光：“什么人还会跟踪你，别丢下我...别丢下我......”

“是政府。”

“越南政府。”

黎辉就毫不在意：“他们眼中的我是逃兵，是雇佣兵，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政府？”

阿英不说话了，只是发呆。

黎辉擦去她的眼泪，一脸深情的望着她：“我不会丢下你的，这里是我们的家，你是我的妻子，我的爱人......”

“不要丢下我。”阿英抱住了黎辉，脸色苍白：“我们会过上那种平淡而幸福的生活的，对吗？”

黎辉看着阿英，深情款款。

“我不会丢下你，永远不会。”

黎辉抱着阿英，吻遍她的身体，这是他的爱人，唯一的一个，他必须得活下去。

为了她。

日内。

宁贡村，一个昏暗的地下室。

地面上是宁贡村长的家，一个二层水泥小楼——现在已经被越南情报机构无条件秘密征用了。

地下室被刻意铺上了防潮的油布，原先的几麻袋粮食被堆在一边，弹药箱和无线电取代了他们的位置，秃顶男热靠在破沙发上看报纸，冷漠的脸庞带着一丝乏意。

“先生。”

一个部下端来一杯浓茶，腋下夹着一份文件。

“先生，已经凌晨了。”

秃顶男人喝茶，抬手看了看表：“目标有什么异常没有？”

部下顿了顿，略加思索：“根据侦察组最新的汇报，目标人物还在房间内休息。”

“他是什么时候进的旅馆。”

“昨天下午三点左右。”部下不假思索。

“休息。”

秃顶男人冷笑：“一帮饭桶，他早化装跑掉了。”

“我立刻带队搜查。”部下有些着急。

“罢了。”秃顶男人冷冷看着部下，不怒自威。

“他还会回来的，继续布控。”

部下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傻站着。

“通知行动组，一旦目标出现就立刻抓捕——要死的。”秃顶男人想了想：“等等，要活的！”

“是。”

部下退了出来。

日外。

黎辉开车黑色伏尔加小轿车沿着海岸线奔驰，副驾驶座上坐着惊魂未定的阿英。

“你......你到底是做什么的？”阿英有些害怕的看着黎辉：“你怎么会开车？”

“开车？”

黎辉长出一口气直视前方：“只要你愿意，飞机我也会开。”

“我们去哪儿？”阿英眼神如水：“你说过的，带我去过平淡的生活，你说过的......”

黎辉停车，握住方向盘叹气。

黎辉直勾勾的看着阿英：“我们会过上平淡的生活的，但不是在宁贡，也不是在越南——越南情报机构在找我，他们会抓住我，然后杀了我。”

“为什么？”

阿英有些疑惑。

“我是雇佣兵，祖国不会再诚然我。”黎辉无可奈何：“平淡的日子不一定是在家乡，我们还可以去很多的地方。”

“可这是我们的家乡。”阿英哭了出来：“我们可以去岘港，去胡志明市，去重庆省（越南重庆），我们可以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村庄，可我们为什么非要背井离乡？”

“没用的。”

黎辉笑了笑：“只要还在越南，他们就会找到我，然后杀了我——也会连累上你。”

“不——”

阿英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跟我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吧，重新开始我们的生活。”黎辉看着阿英：“愿意跟我离开吗，我们重新开始。”

阿英点头：“愿意，无论去哪里。”

黎辉如释重负，发动汽车。

......

日外。

黎辉大步流星走出码头，一间货舱内，码头的快艇租赁商的心口还在向外冒着血。

“有船吗？”阿英问。

黎辉点了点头，招呼一个水手过来：“给它加满油，另外再给我准备两桶汽油。”

水手有些迟疑，黎辉扔给他几张美金：“给你5分钟时间。”

日外。

还是这个码头。

趁着拂晓，黎辉和阿英坐上大飞向公海驶去，黎辉在操舟，又快又稳。

大飞消失在海平面上。

“我们就这么走了？”阿英看着渐渐模糊的海岸线，有些不舍的问。

“还会回来的。”黎辉骄傲地抬起头：“很多年之后，没有人还会再记得我们。”

阿英低语：“很多年之后......”

黎辉不自然的笑了笑，在内心中暗暗的说：“还会再回来吗？”

......

第四章，（3）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