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生当人杰

高桥大佐觉得强一虎还真是一个硬骨头男人，左脚的自膝盖以下的骨头全给打碎了，连声疼都没叫。如果不是敌对面，他还真想和强一虎交一个朋友。

事实上，高桥大佐知道，他和强一虎两人永远都成不了朋友，仅凭关东军士兵失踪的案件，强一虎持什么态度，就不难得知了。

对强一虎的审讯非常吃力，高桥大佐感觉脑汁都快被挤干了，都还没有撬开强一虎的嘴。在高桥大佐的印象里，无论是中统特工，还是军统特工，都是一些软骨头，会是硬骨头的一般都是**。对付硬骨头的人，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其人道毁灭，消灭不了他的精神，也要消灭他的肉体！

今天晚上是强一虎被捕的第二个月又六天，强一虎除了骂还是骂，左一个倭奴，右一个皇冠体育直播：矮子，让高桥大佐已经对此彻底失去了耐心。明天就是6月9日了，如果强一虎的态度还没一丝软化的痕迹，那就只有让他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打！给我照死里打！”

马啸天对手下的人下达了命令，对强一虎，他没一丁点好感。

对强一虎的严酷拷打，马啸天是一点都不感内疚，换了是其他人，对阴谋置自己于死地的人，会比他马啸天做得更好？在特工这行里，以眼还眼，以牙还牙，那是常有的事。如果他对强一虎心软，谁又来对他心软？

对他这个想法，被高桥大佐拉来一块陪审的林若远却是嗤之以鼻，“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按说林若远说这样的话是非常犯忌的事，但高桥大佐却拍手附和，“林桑，说的，大大地对！”

这摆明了是在给林若远撑腰，马啸天即使再对林若远恨得牙痒痒的，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要说在南京地头上，“21”号的人还没怕过谁，却惟独怕怕林若远了。常言说得好，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那还真是很有道理的话。

马啸天的手下终于打累了，强一虎还能骂得出来，“孙子，给爷爷搔痒用点力吧！”

对这样把自己的血肉之躯当钢铁使的人，能奈他若何？

就是马啸天也累了，他确实不能奈何强一虎什么！

高桥大佐也累了，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他宁愿自己不当这个特高课课长。

既然高桥大佐和马啸天都累了，那就鸣金收兵，明日直接上刑场送强一虎上路了吧！

他们要收兵，林若远这个局外人却还意犹未尽，“着急什么！继续审呀！”

“林高参，你有什么高见？”马啸天一天谦逊，林若远的本事，他是颇有耳闻，在突破无望的情况下，林若远却提出继续审，莫非他有什么高招？

高桥大佐更是满脸期待，而林若远也没有让他失望。

“强一虎，你看着我！”林若远边说，边走近强一虎。

强一虎猛地一抬头，张口就啐，“孙子，你让我看什么？一张狗脸，有什么好看的！”

“呵，陕西冷娃是有点个性！我问你，你是要学岳飞，还是学文天祥？”林若远也不恼，他现在有的是精神陪强一虎耗。

“岳爷爷精忠报国，文丞相丹心照汗青，都是这个！”强一虎被捆在十字架上的双手都翘起了大拇指。

“很好！那我再问你，你知道他们都是怎么死的吗？”林若远又问。

强一虎的思路不由自主地跟着林若远走了，“岳爷爷是死在自己人的手里，文丞相是死在鞑虏的手里……”

强一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

“对了，你很聪明，我让你选一样，你要我把风波亭给你重演一遍吗？不过，我告诉你，岳飞死后得一个忠名，你死了，可就是千古骂名了！你要知道历来史官的笔，可是最缺德的！”林若远的笑了，不过比哭还难看。

马啸天到这会才明白过来，他算是服了林若远了，三言两语就能挑动强一虎的情绪，而他们花费了两个多月的时间，还不如林若远几句话，他这才知道，为什么连李轶群都不敢惹林若远了。

“说吧，你想知道什么，不过，我先说好，绝不出卖我的同仁！”强一虎服了软。

“很好，高桥大佐到您问话了！”林若远把脸转向了还在发愣的高桥大佐。

“请林桑代劳吧！麻烦您了！”高桥大佐对林若远鞠了一个45度的躬。

“那我就喧宾夺主，勉为其难了。”林若远一副当仁不让的表情。

马啸天的心里很是感慨，“跟谁作对，都不要跟林若远作对！”跟着看林若远的眼色也顺眼多了。

拿着审讯笔录，高桥大佐大呼头疼，他看不懂那么多汉字。于是乎，干脆就让林若远再次操劳一下，用日语念给他听。林若远没有推辞，念得很慢，也很仔细。

听过了第一遍，高桥大佐有些不放心，又让林若远念第二遍，这次高桥大佐彻底听仔细了，不但听明白了，还不断地倒抽凉气。案件的复杂性，远超过他的预期。

骁勇善战的关东军内部居然存在着一群鸦片鬼！为了满足毒瘾，就帮着强一虎骗自己的袍泽！让那些无辜的帝国勇士遭到这些卑鄙的支那人的杀害。这真讽刺！用来赚支那人的钱，毒害支那人的身体的鸦片，居然成了这些帝国可耻**寻求精神安慰的良药。

高桥大佐有些歇斯底里，“ばか！まったく帝国の勇士の恥辱です！私は彼らをすべてすべて銃殺刑にします！（混蛋！这简直是帝国勇士的耻辱！我要把他们统统都枪毙！）”

林若远非常理解地拍了拍高桥大佐的肩膀，并善意地提醒高桥大佐，“この件は早めに行動して、長引かせて、恐らく事が長びくと面倒が起こります！（此事宜趁早行动，拖久了，恐怕夜长梦多！）”

“正しいです！正しいです！林先生のこの指摘はとてもタイムリーです！（对！对！林先生的这个提醒非常及时！）”高桥大佐衷心地再次对林若远行了个45度的鞠躬。

“遠慮します！（客气！）”林若远回了一个同样的鞠躬礼。

高桥大佐一离开审讯室，就立刻给宪兵司令藤田少将打了一个电话，请求藤田少将的支援。一听说是要动手抓骄横得不可一世的关东军部队，藤田少将心里打起了小鼓，非**婉地拒绝了高桥大佐的请求。

毕竟驻扎在南京的这支关东军部队，是借调来在南京维持治安的部队。要想抓捕这支部队里的任何一个士兵，必须要皇冠体育投注：派遣军司令部跟关东军司令部打招呼才行。但高桥大佐通报的情况非同小可，如此不闻不问，以后东京大本营追问起来，此事就是另外一个说法了，藤田少将犯难了。

“藤田の君、あなたは恐れましたか？（藤田君，你怕了吗？）”高桥大佐开始激将。

“どこ！尋問結果は万一正確ではありませんなら、どのようにしますか？（哪里啊！万一审讯结果不准确，怎么办？）”藤田少将的脑子倒是冷静多了。

高桥大佐一阵语塞，是啊！搞错了怎么办？会不会强一虎的诡计，让皇军自相残杀？不过，强一虎都那样了，应该说得是真话吧？高桥大佐有些不自信起来，但这事就这么放任自流，也不好吧？

于是高桥大佐又折回了审讯室，他得问计于林若远，这样的事该怎么办？

谁知道林若远听了他的话，却是一阵讥笑，“（これは更に大したもので、先に調べて死体の地を埋めます！さっき犯人はすでに自供したのではありませんでしたか？）这还不简单，先查埋尸之地呀！刚才人犯不是已经招供了吗？”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高桥大佐立刻跑步离开了审讯室，去给法医官打电话，连夜勘查强一虎交待的藏尸地点。

看着从地下挖出来的失踪士兵的骸骨，高桥眼睛里噙满了泪水，“このばか、私はきっと彼らを要してすべてすべて死にます！（这群混蛋，我一定要他们统统都死！）”

有了物证就好办！当天夜里，驻扎在南京的关东军部队遭到了日军宪兵的包围，双方差点就干了起来，幸好皇冠体育投注：派遣军司令部司令及时赶到，否则一场火并势在难免。

关东军部队长听了高桥大佐的汇报，然后看了法医官的验尸报告，面色立刻严峻起来，当即立刻集合了部队，将士兵按10人一组，互相监视，进行自查，找出那些有鸦片瘾的人，并将曾和失踪士兵一起出去的人控制了起来。

这样的排查足足进行了三天，一万多人的部队，就有二百七十多人已经完全上瘾，还另有三百多人刚学会抽鸦片，表现出了轻微的上瘾状态。

这事算是闹大了，全枪毙吧？战争进行到现在，兵力本来就很紧张，一次杀掉这么多人，对士气也是很大的影响。不管是哪个部队长都不会下这么一个愚蠢的命令。就此，高桥大佐非常善解人意地提出了建议，“これらの帝国の軍隊の腐敗分子を、すべて一筋の部隊に編んでいって、長沙の戦役は人手に欠けているのではありませんか？その時彼らの身に爆薬を縛らせて、天皇陛下のために玉砕して、どのようですか？（把这些帝国军队的败类，都编到一线部队去，长沙战役不是正缺人手吗？到时候让他们身绑炸药，为天皇陛下玉碎，如何？）”

这可能是最好的办法了！关东军部队长立刻同意了这个建议，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些人分散送到了准备集结向长沙进攻的部队中。

不过，让关东军部队长吃惊的是，高桥大佐这个头脑一向不太灵光的家伙，怎么突然变聪明了？他旁敲侧击地问过高桥大佐，却没得到任何有用的回答。

只有高桥心里清楚，给他出主意的是林若远，当然他没有告诉林若远这些人会被送去参加长沙战役。林若远毕竟在骨子里，还是一个支那人。

林若远审问强一虎时，眨眼睛的频率比平时快了不少，这里面有没有鬼？高桥大佐每次想起那天看到的情景，他都满腹疑虑，就此，他曾问过林若远，“林先生、あなたの目は気分が悪いですか？（林先生，你的眼睛不舒服吗？）”

林若远指了指自己满眼血丝的眼睛，显得有些痛苦地说，“唐辛子は多く食べて、のぼせて、ねたみ病！（辣椒吃多了，就上火了，红眼病啊！）”

高桥大佐知道林若远是湖南人，非常嗜好吃辣，就像大和民族的人喜欢吃芥末一样！对此，他非常会心地一笑。后来，他特意去拜访了林若远的住处，刚好看到林若远的佣人正在给林若远熬药，他假意抓了把药渣，顺手就放进裤包里，然后他让军医看过，确认就是治疗红眼病的药，他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为了答谢他的关心，林若远还特意地找人给他抄来一张古方，说能治疗偏头痛，疗效非常神奇，对此他先是将信将疑，把煎好的药汁送到监狱，让那些支那囚犯喝了，没事！他这才放心地享用了林若远给的方子。

日军士兵失踪案算是告一个段落了，了解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马啸天对手下的人下了一个奇怪的命令，“以后，见到林若远，林先生，要比你们亲爷老子都还要尊敬！”

当手下的人问什么时，却挨了马啸天一个大耳刮子，“不想死，就按我说的去做！”

说到这个死字，他倒想起了强一虎，那倒是令人值得尊敬的对手，在起获关东军失踪士兵遗骸的第二天早晨，子夜时分吧，他带人把强一虎强行拖到了南京雨花台。

怪！都要死了的人了，都还那么横，双腿不能站立了吧！金鸡独立都要站着，说什么来着？对了，“生当人杰，死亦鬼雄。”

如果世上真有鬼，他倒真不希望被强一虎的孤魂给缠上。死去时的那个表情，唉！怎么会那么平静呢？什么时候，军统也有这样的硬骨头呢？想起曾被他亲手抓了又放，放了又抓的钱维民，那可真是一个软骨头啊！没打就投降了！

别光说别人了，说说自己吧？马啸天还真不能说自己，他比钱维民都不如，人家多少还坚持了几天，他倒好，皇冠体育直播：人一进上海，他就主动投降了。看来古人说对了，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那天晚上，听到林若远还在说什么岳飞、文天祥，说真的，叫人心里一抽一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