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鏖战鲁东南：第四章：第二节

二

第四天的清晨，沂蒙山脉孟良崮附近的一片密林处，吴志伟与韩大海相互搀扶着在四周查看着全连官兵们的伤势。

在三天前奔袭临沂城前后将近一个小时的战斗中，全连官兵加上国民党军事调查统计局的特工人员林如水、李志纯以及猎民姜大岭总计128人，阵亡13人，轻伤但并不影响行动的17人。

然而战斗中的减员和一些官兵所受的伤势并没有让他们象现在这样狼狈不堪———全连士兵除巴图及姜大岭和另外五名士兵外，个个的屁股在乘马强奔约100多华里后被铲得皮开肉绽！

那一夜他们先到新河，把被救的乡亲们交给了按时在此等候的王生福及**地下党员刘文生带领的几十名百姓并同时接过了驮载他们物资的30匹驴———而且，他们刚到临沂城展开行动之前无奈而放走的10匹居然在他们向西北方向转移的一个小时后嗅着军马的气味也追了上来，成为这些官兵们骑乘的坐骑！然后全连绕过枣头沟径直向北，经半程、潘家庄、南石门、双候等村镇马不停蹄地摸到了垛庄西北约五里处的山沟里宿营。

又累又饿又被几乎颠散了骨架的所有官兵们一个个爬下马咬牙卸下物资就再也没有站起身来！

第二天的清晨，全连的官兵们睁开眼睛，第一件让他们感到惊喜地是他们所缴获的军马一匹也没少，全部都静静地伫立在原地！而他们用金条从百姓手里买来的10匹马和30匹驴也在不远处啃着青草和树叶！第二件让他们感到惊惧的是他们每个人的屁股蛋子上都在两边少了两块比鸭蛋还大的皮肉！大多数士兵的创口上泛着黄白的脂肪，另一些士兵的裤子竟和屁股上的创口粘合在了一起！

近三天的时间里，只有巴图和另五名骑过马的士兵仅在没有鞍具的马背上把屁股磨得红肿，于是，他们就责无旁贷地担负起了看护马群、医治伤者、取食物分发给众官兵以及放哨警戒等诸般事宜。

根据巴图在草原上的经验，再加上略懂一点歧黄之术的刘飞咬牙趴在地上用笔在毛边纸上画了几种中草药的形状，巴图同另一士兵在附近的山岭找来不少草药在石板上捣烂敷在众士兵的屁股上，稍微严重点的再加上负枪伤的的十七名伤员，巴图他们几人用从军火车上缴获的黄胺消炎粉及绷带救治，有几个伤口发炎，导致伤者发高烧，巴图他们也将之背到同样爬不起来的连部的兼职医务兵处给打了一针同是缴获日军的盘尼西林稀贵药物，故此，三天三夜下来，已能站起身来勉强走几步的官兵已近一半！

看着这些天来一直光着下半身露出圆滚肥白屁股的众士兵们趴在地上吃东西、睡觉、相互聊天、打趣，吴志伟以及韩大海二人均有一种啼笑是非的感觉！吴志伟边劈着双腿艰难地走路巡视边忿忿地骂着：“妈了个巴子的，我吴志伟手下的这些苦哈哈们什么样的罪也得受！”

能起身行动以及可以左右翻身的一些官兵在减轻了疼痛、屁股上结了痂，甚至有了痊愈之前的麻痒感觉后，个个精神大振、兴奋异常！看着这些逐渐能站着加紧屁股半尺半尺地挪着碎步、犹如小脚老太太双腿间夹了个西瓜般地撇着八字脚赶路的样子，那些尚趴在地面上活动的官兵们不由地指指点点、捧腹大笑，压根忘了他们过两天伤势得到一些好转时自己也是这个样子走路而依旧被别人指笑！能走路的这些士兵看看地面上尚有一半的弟兄仍在光着腚，再想想这几天自己遭受的无法站立、趴在地面上白天黑夜里任凭蚊虫叮咬、夜风侵袭和潮气浸身甚至拉屎撒尿都要别人相助的洋罪，与现在相比简直是宛如隔了一个世界！

“娘的，这山里真他奶奶的美！这小风、这日头------”走到密林边缘的士兵们大声嚷嚷着。

两天以后的清晨，待最后一名趴着的士兵完全能站起身来走路后，吴志伟召集全连官兵开了大会，显然他会前与韩大海商定好了的，没有过多的将什么。三分钟后，韩大海上前一步说：“弟兄们，我们现在要做很多事情。首先，我布置一下今天要做的一件事。”

说到这里，他看看又经过了一次舍生忘死、与日军相拼、经过了劫后余生但在此刻仍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各班排以及仍将自己的身板挺得笔直、脸上呈现出凛然、庄重神色的众官兵们，缓缓下令道：“现在是早晨六时十分整，第一，刘飞司务长带炊事班的三名弟兄找个僻静所在杀一头毛驴炖一大锅驴肉，记着把驴血做成血豆腐让弟兄们补补身子；杜生彪带两个弟兄在附近挖一些野菜和驴肉一起炖。你们抓紧时间一起行动吧。”

刘飞带炊事班走后，韩大海又对着脸上明显地流露出兴奋神采的全连官兵们道：“吃完早饭后，全连的一、二、三、四排避开我们山下的垛庄分东、西、北三个方向去寻找我们藏身的岩洞。以我们脚下的密林为基点，如果在五里的范围内能找到最好，否则，在十里的范围内能寻到也行。记住：最好能多找几处。要求是：离河湖不远以保证水源，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洞口隐蔽、出入方便。要达到这样的标准很难，但占据了大多数，其他的方面我们可以人工改造。除了我们人住的岩洞，它周围的环境和条件还要考虑到我们又添了将近150匹军马和30头驴子，并且我们还有一大批军用物资要屯放。

综合上述因素，你们几位班排长酌情处理吧。另外你们在下午六点前赶回来吃晚饭，中午饭自带些干粮解决。你们记住：我、吴连长同射击队和在打仗时负伤的十几个弟兄们留在树林里看守我们的连部和家底儿，万一有了什么情况，我会打三枚白色信号弹示警。

另外，李小山从此刻起代理三排排长带领三排的弟兄开始步入正规；姜大岭从现在起分到一排。至于这次的战斗总结、表彰总结以及追悼阵亡的十三名弟兄等等诸多事宜，等你们找到了全连的窝之后我们再进行。趁早饭尚未做好，你们先下去做些出发的准备吧。解散！”

队伍散开后各以班为单位去准备些绳索、砍刀、挠钩等东西，不少士兵还找出了过去用的弹弓以及新近发明的箭弩等等。

沂蒙山山脉绵延数百里，是山东的第二大山。该山脉有七、八十座山峰，当地人称“崮”。由于数万年前该地地壳受火山喷发的原因和多年自然环境的作用，被称作“崮”的山峰常年来形成一种很奇特的形状———山峰峻峭笔直，犹如一只只巨大的笔筒矗立在旷谷！但山峰的顶部却平坦如川，宽阔异常，当地的人们常攀上去耕地种田。

由于寻找山洞直接关系到每一个人的切身利益和全连的安危，所以出来的官兵们都奋勇争先，因此使得这相工作进行的比较顺利。各班排都有不少发现，尤其是一排在刚入伍的新兵、原来五莲山的猎民姜大岭的引导下，在距他们出发时的那片密林约七、八里地的一处峡谷内，发现了一所比他们原来在五莲山还要大许多的岩洞！

该岩洞口小肚子大，弯弯曲曲长约40多米，洞内最宽处约12米，更奇特这个岩洞的左右两侧各有四五个小洞，形成了一个如同汉字里是非的“非”字型结构。岩洞的洞口被郁郁葱葱的藤蔓类植物严密地遮盖着。洞口比地面高出半米多，出口前正对着一处小坡，小坡前还有一片杂树林犹如岩洞天然的屏障。而最难得的是：这个岩洞的右下侧不到500米处就是终年辗转奔流的汶河！

要不是姜大岭带一排净挑些峭壁攀上爬下，用长竿子捅捅挠挠，是很难发现这些个隐蔽极严的山洞的。这处巨大的岩洞就是他从后崖顶让士兵们拽着绳子吊住他的腰，他在半空中用长竿子东戳西捅而捅出来的优良洞穴！

当天晚上，吴志伟以及韩大海听取了各排长们的寻洞汇报，均满意地颌首表示赞许。第二天早饭后，吴、韩二人带着众排长以及刘飞、姜大岭、杜生彪、李宝亮等一行围着沂蒙山几十里的范围内到处查看各排所寻觅到的各处山洞并进行最后的选定。本来这些人是应该骑着马去的，但刚有人提出此建议，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均感到腚沟子处神经质地一阵刺痛！于是便众口同声地表示反对。

他们用了半天的时间，细细查看了二、三、四排所发现的几处大大小小的山洞，这些人们各以各的角度和思路来评判该洞穴的优劣取舍，只有韩大海、戴云飞和李小山不仅从居住生活的条件上衡量，更多的是从隐蔽藏身、军事进退方便与否和部队将来的扩大发展等角度来通盘考虑。最后，到了一排所发现的岩洞，众人们的眼睛都是一亮，均不约而同地连声叫好。

吴志伟和韩大海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从洞里到洞外，从主洞到次洞仔细地观察了一遍，然后他们又站在洞外，仔细地查看了洞口前的地形，只见洞口处的右侧是三面环绕的密密的灌木林，灌木林的边上就是一排的士兵去看过的汶河，树林的这边是一大片开阔的草地，绿菌菌地如同镶着绯子的巨大的绿色地毯！

“真是个优良的养马场啊！”刘飞先想到了那一大群军马的栖息和饲养。

“吴连长，我觉得这个洞穴不错。”韩大海对身边的吴志伟道：“稍稍有点不足的是旁边没有相应地小洞，而且出洞口也只有一个，不过这都可以人工改造。”

“好，你既然这么说，咱们就定了。”吴志伟兴致勃勃地道：“天底下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这个洞子我看简直就是老天爷特地给咱们准备好的！”他转身问韩大海：“韩老弟，你看什么时候搬家？”

韩大海看看手表，又看看大家说：“如果大家不太累的话，咱们现在就赶回去，让弟兄们早点吃晚饭，然后全连一起动手，带上所有的东西一趟搬过来，如果抓紧，今天夜里全连就可以在洞里睡上一个好觉了！”

这一行人回去的路上兴致勃勃、健步如飞，仅一个多小时就赶到了营地的树林里。吴志伟命令炊事班抓紧作饭，同时让所有官兵收拾行囊并集结驴马，只等吃完饭立即装物资上马背火速搬家。

一个小时后，全体官兵一起动手，30匹驴子驮的物资分散开来让这148匹军马也分担了一部分，所有的重武器包括射击队在这次战斗中没舍得扔掉的以及所使用的平射炮、迫击炮、轻重机枪甚至轻机枪也上了马背，全连上下113人仅背着步枪、另17个伤员们只挎着手枪，轻轻松松地随着马队行走在沂蒙山里的荒野中。

长长的马队以及一百多人的队伍拉了近三里路的样子，吃饱了肚皮，又找到新家的官兵们个个精神抖擞，意志昂扬，再有神骏异常、高大健美的战马和这些战马身上所驮的轻重机枪和步兵炮等装备的衬垫，这只仅百十人的队伍看上去还真有一股子威武强大、战志激昂、锐不可挡的虎贲之师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