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网帮助添加收藏

手机版

铁血读书>军事科幻>命运>第三十四章
背景颜色:
绿
字体大小:
← →实现上下章节查看,鼠标右键激活快捷菜单

第三十四章

小说:命运 作者:愤怒的玫瑰 更新时间:2008/7/30 7:13:35

第十二章

连许放都认为,经过狼牙山和松树岭两次打击的谭洁再也站不起来了,在这两次的较量中,不但运河支队遭到重创,先后两任队长,一个牺牲了,一个失踪了,肖鹏至今音信全无。如果说狼牙山失败的主要责任不在她,那么松树岭的失利她必须负主要责任。事实证明,在战争这个舞台上,她远远不能胜任一个地区的领导工作,这样的打击落在谁的身上,灰退、消极都是正常的,所以在这二十多天里,谭洁除了蹲在地洞里,帮卫生员换换药,基本上没有走出地洞。并没有人指责她,也没有人认为不正常。“电台坏了,特委又搬了家,没有上级的指示,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做。战争是不讲情面的,不会因为你是正义的,老天爷就会帮你的忙,它是实力的较量。林强不也败在小野手里,他可是征战多年的老八路,有什么理由要求谭洁一个女子,就一定比小野强呢?”战士们带着宽容、理解,有事也不和她说,都去找许放,不想为她增加任何负担。许放更是挑起了全部重担,大家就是在这种压抑的氛围中,度过了一天天。

这天晚上的月光特别的好,清冷的月辉把全部光洁洒在蜿蜒起伏的山峦上,使沉睡的乡村像是劳累了一天的美人,披着银纱进入了酣睡之中。一直沉默无语的谭洁像是睡醒了似的,把许放叫到了过来,提议出去走走。

许放这些天一直为谭洁的情绪消沉而不安,外面传来的不好消息全被他默默的没收了,他怕这些不利的消息刺激谭洁,使她的情绪更不容易恢复,支队的工作他一个人在做。如今谭洁提出去外面走走,他有说不出的高兴,二话没说,就和谭洁走出了地洞。两个人离开了药王庙,沿着小路,走到了山岗上,在这里伫立,村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这些天让你受苦了,你承担了支队的全部工作。”坐下之后,谭洁带着歉意说,语意是真诚的,她的确是从内心感谢许放,这是一个从不争名争利的助手,只知道默默的工作,这样的干部,在八路军里也不多见。

“也没什么事可做,都是一些琐碎的小事。”许放说,随手折了一支草叶,在手里揉搓着。谭洁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却也能感觉到他的内心比较激动,也许等待这一刻太久了。

“和我说说外面的情况。”谭洁说。

“情况很糟,鬼子在所有的村子建起了维持会,有相当一部分村子建起了民团,殖民统治全面铺开了。修筑碉堡、公路的工程已经开始。最糟糕的是,鬼子对抗属的加税说法开始实施,他们要逼得这部分群众脱离我们,让更多的群众不敢靠近我们,从根子上割断我们和群众的联系,让我们渴死,枯死。”许放声音低缓的说。

“小野好毒啊!他想让鱼没有水,断我们的根。亨!做梦,我们必须反击,不能坐以待毙。”谭洁语气坚定的说。

许放惊讶的看着谭洁,冲动的抓住她的手。“**委,你终于醒了,大家都盼着这一天呢。”

“是我对不起大家。”谭洁语气沉重的说,但是她的眼里却闪烁出一种异样的光芒,那是凤凰涅槃般的决绝,是脱胎换骨般的重生。“我不会沉沦的,我可以失败,再失败,像汉高祖刘邦那样失败几十次,但是最终,我们会成为韩信,让鬼子领受垓下之耻。”

“好,这才是我们希望的**委,你说吧,我们怎么干?”谭洁的复生点燃了许放心中的熊熊烈火,他激动的说。

“杀出去,把部队分成小分队,去做群众的工作。我们不能把西河让给鬼子,不能让老百姓以为**完了,只要星星之火在燃烧,老百姓心中就有希望。”

“好,不是鱼死就是网破,如其窝窝囊囊的活着,不如轰轰烈烈的死,就像李清照说的,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许放语气铿锵的说,一反他的性格。

“不!”谭洁否定的摇摇头,“肖鹏的话是对的,当敌人势力强大的时候,我们不能硬碰硬,更不能蛮干。这么大的西河,敌人是顾不过来的,我们先找敌人薄弱的地方下手,打得了就打,打不了就跑。庄稼地已经起来了,我们有了最好的掩护。在敌人的公路、碉堡修起来之前,我们要建设好根据地,哪怕是小片的根据地。组织精干的小分队,对那些死硬的汉奸,投敌分子进行坚决的**。”

“好,我同意。他们也太猖狂了,是要给他们个颜色看看。这个小分队,你准备让谁牵头?”许放问。

“我。”谭洁说。

“什么?”谭洁的回答让许放大吃一惊,立刻站了起来。“不,绝不行?”许放的口气异常坚决。

“因为我是女人?因为我不是军人出身?还是因为我不配去领导他们?”谭洁的话十分犀利,似乎她已孕育很久了。

许放怔住了,谭洁的语气让他感到陌生,甚至有点恐惧,一时间他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谭洁并不需要他的回答,冰冷的目光投向远处,那里正是肖鹏跳水的地方,如果说,林强的牺牲让她感到悲伤,肖鹏的离去就不仅仅是悲伤了,而是深深的自责、愧疚,这种折磨也许会伴随她的一生,却也产生了巨大的推力。吴兵去找肖鹏。二十多天杳无音信,她已经彻底的失望了,踏着肖鹏的血迹往前走,似乎成了她唯一的选择。她的这种心里,许放如何能猜得出来,所以许放对她的巨变感到吃惊就不奇怪了。别人只看到谭洁外表的刚强,谁又知道她那刚强的后面,潜藏着多少柔情呢?而这种柔情一旦化为仇恨,它就是威力无穷的炸弹,是任何力量也无法阻挡的。

这天晚上谭洁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除了不能动的重伤员,运河支队全体成员分成了几个小组,走出了封闭的洞穴,在小野的重重包围之中,开始了新的远征,他们要用血肉之躯,和鬼子进行生死较量,明知山有虎,偏像虎山行,他们做好了悲壮的准备。中华民族的伟大,就体现在人们越是遇到困难,越会迸发出顽强的力量,所有的入侵者都会领受到这种力量。

“大姐,我们去哪?”秋菊问,她那光洁的脸上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本来特别小分队里是没有她的位置的,可是爱情的力量太强大了,见不着李卫,听不到他的消息,她快疯了,在她的死缠烂打之下,谭洁投降了,都是经过男人的女人,她理解她那饥渴的心情。因为只有走到外面,才有可能见到李卫,才能听到李卫的消息,这对一个思念男人的女人,比甘霖更重要啊!

“去李家窑。”谭洁简短的回答,脚下的步子仍旧迈的很大,晨风吹在脸上,使她脸上的神色显得鲜活。这是昨天晚上和许放订好的去处。李家窑是离他们最近,也是他们最早开创的游击区域,那里的群众抗日热情高。

听说去那里,分队战士的脸上都挂了笑容,大家对那里太熟了,老乡们会像欢迎他们的孩子一样笑脸相迎,会给他们贴香喷喷的大饼子,煮黄澄澄的小米粥,还会用山野菜为他们包包子,炸鸡蛋浆。如果运气好,还能吃到野味呢!

当太阳升起一杆子高的时候,他们离李家窑已经不远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汗津津的汗珠,男人们的对襟小褂也解开了扣子,大枪斜挂在肩上。谭洁命令就地休息,把田亮喊了过来。“你去村里看看。”

田亮听了一怔,随后答应了一声“是。”转身走了,不过他心里可不舒服,觉得谭洁是多此一举,被小野打怕了。鬼子的势力从来也没有真正的到过李家窑,顶多在那差个边,那里的老百姓从来就姓共。别看李家窑地处偏远,交通也不变,但是并不愚昧落后,历史上,这个村子出过不少人才,中过进士、举人,出过县令,在这方圆几十里也算是大名鼎鼎。鬼子汉奸的脚插不进去,村子里的人,骨头硬着呢!所以汉奸到这都是绕道走。对这样的村子谭洁也小心,太过分了。田亮想着,快步的往村里走去。过了眼前那条小河,就可以看见村口的大门楼了,据说那座门楼是一个秀才老爷衣锦还乡时修建的,古香古色,十分高大。当他功成名就,家里人都劝他从修祖坟,他却拿出钱来为村里修路,修门楼,后来他的家人不但没有因为不修祖坟遭到灾难,反而门庭大盛,不是当官的,就是商贾巨富,至今在村里,已经没有那个秀才的家人了。也许受他的影响,村里凡是有些出息的,都要做些公益事业,使村里的风气很正。抗战五年了,村里不但没有一个当汉奸的,连一个在伪政府里工作的也没有,反而参加国民党的,**的比比皆是,李家窑一向是鬼子的眼中钉。这次扫荡村子里损失很大,有不少房子被烧了,虽然人躲起来,没受到伤害,但是锅碗瓢盆被砸坏不少,对好多村民来说,那就是他们的财产,他们的确没有钱啊!

走过了小木桥,前面就是门楼了,两百年的风雨侵蚀,除了让它变得旧了些,仍然还是那么高大挺拔,不能不说是个奇迹。田亮下了桥,向左边的小路走去,从那条田间小路进入村子要近许多,两边的玉米已经长得一人高了,但是因为开春的雨水不足,叶子的尖上都有黄色,玉米穗也不饱满,蝗虫在草丛中蹦来跳去。

“田大哥。”稚嫩的童音传进他的耳鼓,把他吓了一跳。一个剃着光头,光着上身,手里掐着蛤蟆的男孩出现在玉米地里,手里的蛤蟆在摇晃,好像在向他招手,脸上是一付焦急的表情。田亮认识这个孩子,他姓李,外号叫秃子,是村里李铁匠的儿子。虽然他不知道秃子喊他干什么,但他还是走了进去。

秃子看来真急了,见他慢慢悠悠的,就冲出苞米地,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使劲的往地里拽,嘴里嘟哝着:“快。”

“松手,秃子,出什么事了?”田亮问。

“黄狗子在村里。”秃子喘着粗气说,一面搽着脸上的汗,他刚刚十二岁,拽田亮使上了吃奶的劲,不喘才怪。

“啊!”这一下子轮到田亮吃惊了,没想到谭洁猜对了,敌人的手真长,既然伸到李家窑了。他掏出手巾,替秃子搽着脸上的汗,问:“多少人,干什么来了?”

“七、八个呢,都带着枪,专找抗属,说是加收什么税,不交就拔锅拆房子。”秃子说,自然说不明白。

田亮脑袋却在转圈,他们的小分队十几个人,要收拾这七、八个没有准备的黄狗子,易如反掌,到口的肥肉不吃白不吃。想着,他对秃子说:“你悄悄进村,把你爸爸叫出来,在地里等着我,千万别惊动别人,听见没有?”

“知道了,揍他们?”秃子走了几步又回头问。

“对,快去。”田亮催促他说。见秃子走了,他也快步如飞的向回跑去,他知道谭洁一定等急了。

谭洁并没有着急,她已经盘算好,在李家窑住上一晚,和老村长何振梁谈谈扩军的事。运河支队经过狼牙山和松树岭的两次战斗,部队减员严重,必须得到补充。此外,要未雨绸缪,把这里做为根据地。为了到冬天能够避开鬼子的扫荡,像肖鹏说的,要挖地道,在鬼子严密控制区域,这是最好的,保存自己的方法。李家窑的群众基础十分雄厚,也最适合做这项工作。她已经预见到,未来的斗争将会更加艰巨,很多工作要做在前面。困难和挫折是最好的老师,它教会了人们很多东西,谭洁经过这些日子的反思,确认了这两次斗争失败的主要原因,是对困难估计不足,对敌人的力量估计过低,而对自己的力量估计的过高,盲目的乐观导致了思想上的麻痹、轻敌,这个教训是惨重的,学费是昂贵的,是对党和人民犯罪。将来见到特委**,她要深刻的检讨,反省,绝不拿交学费为自己开脱。

谭洁的思想正在云游,田亮回来了,从他那兴奋的脸上,她看出了有意外的情况发生,就看着他,等他说话。

“政委,鬼子挺够意思,知道咱们这些日子熬的慌,给咱们送美餐来了。”田亮笑嘻嘻的说。二十多天的地洞生活,的确把他困坏了,手都痒痒了。

谭洁还没说话,小胖和战士们就呼啦一下围住了他,人人眼里迸射出渴望的神色,这些浑身热血沸腾的青年,最受不了精神的压抑,他们早就想释放了,听说有仗打,哪有个不开心的。小胖头一个冲上前去。“快说,有多少鬼子?”

“惨了,只有山鸡,没有家猪。”

大伙一听没有鬼子,都有点泄气,又纷纷的回到了原位。谭洁站了起来。“说说情况。”

“七、八条黄狗,痩了点,可也够咱们打牙祭的。”田亮仍旧是一副笑嘻嘻的摸样,似乎那几个皇协军已经成了他的盘中美餐,就等着他下筷子呢!

这个意外情况的出现,让谭洁的心变得沉重起来,鬼子下手真快啊!过去那么多年,鬼子尽管也到过这里,不过像是一阵凤,刮过就没了踪影,这里基本上是运河支队的天下。现在看来,小野的目的很明显,他不允许在西河,有一块属于八路军的地盘,这个人的确十分阴险,毒辣。不错,凭她手中的力量,消灭这几个皇协军不再话下,但是这样做的后果同样是严重的,他们的隐蔽性没有了,小野知道运河支队又开始行动,找到了他们的活动区域,一定会尽全力进行围剿,他们又要面对大于他们几十倍的敌人作战,很可能再一次被围困,还没有恢复元气的运河支队,能够再一次禁受这样的打击吗?然而不出面,群众一定会遭受损失,会对**失去信心,这对他们今后发动群众会带来极大不便。真是个两难选择,此时此刻要是肖鹏在就好了,面对这样的问题,他一定有的是办法。想到肖鹏,她心里一阵酸楚,却也坚定了信心。如果非打不可,那就打吧,毕竟民心是最重要的,在群众遇到困难的时候,他们畏缩不前,以后说话还有什么分量?“走,秘密进村,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开枪,听到没有?”谭洁严厉的说。

“是!”大伙异口同声的回答。

“田亮,你带路。”谭洁说完,靠近了田亮,和他一同走在了前面,队伍隐蔽的向村里走去。

那么李家窑的这股敌人是怎么回事,谁的部队?他们的胆子比鬼子还大?因为鬼子都不敢少数人进村,这三山五里的,谁不知道李家窑人骨头硬,鬼难缠,人心齐?这事还得从小野说起。自从和于得水研究完对策之后,小野坚定了自己的信心,决定多管齐下,不给****之机。他在心里同意于得水的话:少杀人。可是不杀人,用什么方法震慑百姓,使他们远离抗日力量?那就只有采取于得水的“绝户计,”用经济制裁的方法。因此,他把西河分成了三大块,由皇军,皇协军,特工队各负责一段,严令不准出现死角,凡是**活动的区域,必须实行治安化,命赵奎当主任,**抗属加税一事。这个差事于得水不会干,石冠中不屑于干,袁国平不愿干。小野真是算得上是人尽其才,赵奎确实是最佳人选。出身衙门世家的他,对主子的忠诚从来不打折扣,狠毒,贪婪是天性,只要有利,有钱,有女人,他就会竭尽全力,干尽天下无耻之事,因为在他的脑海中,从来没有无耻二字。他上任后,对运河支队最主要的活动区域,进行了地毯似的梳理,然后拉出了抗属名单,分出一,二,三批进行处理。他的目的首先是榨干抗属兜里的每一分钱,让自己兜里满满的,李家窑的部分人就在这个名单中。他并非不知道李家窑难缠,开始也怕出师不利,准备先把它往后放。但是他手下的二鬼之一,米不梁愿挑这个头,用他的话说,制服了李家窑,别的村子全会老实。既然有人愿意干,他何乐而不为?所以他就把那个地区的收税任务交给了米不梁。这个米不梁何许人也?他在赵奎手下和麻洪并称阴阳二鬼,是个头顶长疮,脚底流脓坏透的家伙,原本就是二流子出身,吃喝嫖赌抽样样占全,后来进了公安局,当了警察。好人到这种地方都得学坏,何况他这种人,那只能变得更坏。小鬼子占领西河后,他一直在赵奎手下干,因为麻洪总是压在他的头上,他从心里不服气,老是想找机会露露脸,给赵奎和皇军看看。这一次治安队负责西河地区的抗属收税,他觉得机会来了。哪他为什么选择李家窑?他不知道这里的活儿不好干?知道,他是没办法,好干的活儿轮不到他,油水大的地方也轮不到他,他的头上有个麻洪。在治安队谁都知道,麻洪是赵奎的第一红人,肥缺一向是他的。其实这都是他自己造成的。本来他和麻洪在赵奎眼里的地位差不多,可是这小子心特黑,弄到钱只会往自己兜里揣,手下的弟兄们分不到,发发牢骚也就罢了,连他的顶头上司赵奎都分不到好处,那不是找病啊!一来二去,赵奎就知道了,能对他满意?赵奎有了心病,自然不会给他好果子吃,他受冷落也就顺理成章了。在他负责的这一地区,拿不下李家窑,别的村子肯定会跟着学,所以他提出,首先解决李家窑。这不,吃完早饭他就带着人来了,哪知道,他进村刚按名单把人抓到手,村里人就全部出动了,把他和借来的几个皇协军围住了。

米不梁还真没见过这种阵势,脸色都变了,但是他必须挺着,如果他打了退堂鼓,这就不是丢脸的事,赵奎会把他骂个狗血淋头,从此在治安队里他算完了,别说压过麻洪,就是现在这个小队长也不一定干的成。他强作镇定,让人从村公所里拿出张椅子,站在了上面,声色俱厉的吼叫起来。

“你们想干什么?知不知道这是聚众闹事?妨碍皇军办公事?是要杀头的。”

“凭什么抓人,把人放了。”人群里有人喊。

米不梁伸头看看,想从黑压压的人群里找出说话的人,但是他立刻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乡亲们,我们是在执行公务,妨碍公务是犯法的。”

“随便抓人才犯法,把人放了。”抗议声从人群里飞出来。

“谁说的,站出来?”米不梁本来就尖嘴猴腮,这一挺着脖子叫,青筋都绷了出来。“你们知道我身后是什么人吗?是匪属,是皇军要抓的要犯,包庇匪属,和他们同罪。”

“请问阁下,他们本人犯法没有?”一个穿长衫,面貌清癯的老人走了出来,他是村里请来教书的吴先生,生平最爱讲《水浒》,很有些仙风道骨,喜欢讲侠义。

“他们抗税不交就是犯法。”米不梁见有人走出来为抗属说话,刚想喊抓起来,一见是穿长衫的,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因为小野有明令:对有知识的人要客气。

“这李家窑的所有村民都是皇军治下的子民,一样的百姓,两样的税,从古到今谁听说过?”

“没听说过,不能交。”大伙一块喊了起来。

“这我不管,我只管抓人,有理你们找皇军去说。”

“那你叫皇军来抓人好了。”吴先生说。

“老家伙,你是什么东西,敢命令皇军,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米不梁气势汹汹的走了下来,伸手就要抓人。

旁边一条胳膊闪电似的伸了过来,像斜弋的山峰,当住了他的去路。“你敢碰吴先生一下,我挖出你的眼珠子。”

米不梁仰头看了一下来人,不由倒抽一口凉气,眼前这人比他高了一个头,脸色黑红,身体强壮的像铁塔,伸出的胳膊像棵小树,简直就是二郎神转世,不由得退后一步,他真怕对方伸出手来,像抓小鸡似的把他抓起来,那可就丢尽了脸。“你……你想干什么?”

来人见他退了回去,也不说话,自己也退了回去,站在吴先生身后,仿佛是他的保镖。

米不梁傻眼了,进又不能进,退又不能退,这戏怎么唱下去。两眼看着吴先生,牙恨得直痒痒,心想:不是他挑头,没人敢站出来,也许在他的淫威下,村民就怕了,不把这个老头制服,今天走出去很难。他眼珠一转,又靠近几步。“我看你是有墨水的,满会讲道理,不如跟我到皇军那儿去讲,这样我对皇军也有个交代,如何?”

“我是一介草民,见不得当官的,没这个必要。”吴先生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厌恶的弹了下身上的灰。“这些人都是规规矩矩的百姓,没做过犯法的事。即使他们的家人干了什么,和他们也没关系。株连九族那是封建王朝的事,现在是民国。”略微停了片刻,吴先生又说。

吴先生的话不软不硬,把米不梁呛的几乎窒息,米不梁的手不知不觉伸向了腰间的枪,可是他的目光接触到吴先生身后那个人,又把手放了下来,这就叫鬼怕恶人。他把头转向了站在一边的村长何振梁,总算找到了发泄的对象,脸色酸酸的说:“何村长,你看热闹啊,屁也不放一个。”

何振梁肩膀耸耸,讥诮地说:“有你米大队长出面,天下哪有摆不平的事,还用得着我何某?”

“你是真不管了?”米不梁有些恼羞成怒的问。

“我要是有这个本事,米队长进村,早就会通知我一声了,没那金刚转,我也不揽这瓷器活,一切听凭米队长做主。”何振梁连讥带讽的说,眼睛看都不看他一眼。

米不梁听着这话,气得直翻白眼,却又一句话说不出。的确他是悄悄进村的,招呼也没打就按名单抓人了,可是他有苦说不出。他敢打招呼吗?村子里就没人和皇军一条心的,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如果打了招呼,就会连个人影子也抓不到,这些狡猾的农民,编起瞎话来,比真的还像,会弄的你苦笑不得。事是这码事,却是他的理亏,他毕竟隔着锅台上炕了。他狠狠的瞪了何振梁一眼,转过身去,知道指望他解围是不可能的,一切还得靠自己。事情既然到了这一步,只有瞎子闹眼——豁出来了。

“你们听着,我抓这些人,是奉大皇冠体育直播:皇军之命,谁要是阻拦,就是违抗皇军的命令,格杀勿论。弟兄们,把枪准备好,走人。”说完,他故意挺起了胸膛。

“好啊,那你们就向我开枪吧?”吴先生等他的话音一落地,就向前迈了一大步,清瘦的身影像泰山一样坚实。

米不梁气坏了,鼻子都拧个了,又是这个老东西,今天不把他制服了,想带走人,简直是白日做梦。他狞笑的掏出手枪,对准了吴先生。“老不死的,你是成心跟我过不去,你以为我不敢?”

“你就是不敢。”吴先生身后那个人又说话了。

“对,你开枪试试。”几乎所有的人一块在喊。

米不梁望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冷汗不知不觉的,从脊梁骨上流了下来,他第一次知道了众怒难犯,但是他像所有的赌徒一样,只要手里还有一张牌,就要做最后一搏,不甘心就这么退走,留下被嘲笑的话柄。“谁说我不敢?老子年青的时候就没有不敢做的事,谁不想活了,往前走一步看看,老子……”他舞舞扎扎连说带比划,露出一副无赖像,却忘了枪已经打开了保险,就听“砰”的一声,子弹上天了,这一声枪响没吓着别人,到把他自己吓了一跳,木然不动了。

这声枪响只有前面几个人看出是走火,后面的大部分人以为他真要开枪,被激怒了,争抢着往前拥,眼见着一场流血事件就要发生了。

米不梁面对着这汹涌的,如潮水似的人群,脸都吓的变了色,此刻的他太清楚了,一旦战事展开,他和手下这七、八个人,会被愤怒的人群撕成碎片。此时什么尊严,升官都不想了,他一下子躲到了何振梁的身后,声音颤抖的说:“何村长,我放人,放人。”

何镇梁也知道,一旦人群被激怒,平息起来就难了,米不梁和他的手下,一个也不用想活着出去。但是事情不能这么发展,那么做的结果,会遭到敌人的报复,会造成极大的流血,眼下西河还是敌强我弱,必须控制事态的发展,何况米不梁已经认输了。就在这时,他看见了站在人群中,已经化了妆的谭洁,这让他喜出望外,从谭洁焦急的脸上和所作的手势上,他明白了,谭洁和他想的一样。他不再犹豫,走到了滚动的人群前,大声的说:“乡亲们,米队长答应放人了,大家站在原地不动。”

人群的滚动停止了,像城墙似的立定不动了,可是米不梁背后的冷汗还在一个劲的淌,他怎么也想不通,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一旦团结在一起,怎么会爆发出那么大的力量,变得那么可怕。面对这潮水一般的人流,他有的选择么?

5
QQ客服 书友交流 在线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