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六

林洁一直在关注狼牙山的战势，对双方的拼死厮杀而忧虑和不安，尤其是担忧乌专员的军队中了皇冠体育直播：人的圈套，而招致全军覆灭。虽然41年之后，就全国而然，国共两党剑拔弩张，大有一决生死之态势，但在西河地区，双方还算和睦。乌专员虽不是那么友好，可也从不挑衅。因为国民党势力的进入，运河支队的压力减轻了不少。从这一点上说，她特别不希望他们的消失，因为她很清楚，西河地区的皇冠体育直播：人势力十分强大，只靠**一股力量对敌会非常艰难，何况西河镇换了指挥官。从各个方面反馈回来的消息都证明，新到的指挥官小野是个厉害角色，他所采取的一系列措施，似乎都是针对**来的，他的抚民政策，攻心为上的手段，大大的减缓了民众的敌对情绪，而争取民心正是**的杀手剑，他是在从根本上，割断**和民众之间的联系，这一手十分毒辣，也十分有效。为此她和林强曾发生过激烈的争论。林强认为小野的做法没有多大用处，百姓的爱国是出于本能，皇冠体育直播：人的拉拢不会起作用。她则认为他对百姓的觉悟估计的过高，两人谁也不能说服谁。当国民党决定攻打狼牙山的消息传到，她就感到这是一步臭棋，这一点林强也认可。狼牙山离西河只有几十里地，鬼子说到就到，何况那俩皇冠体育直播：人还在山上，鬼子决不会坐视不理。狼牙山的攻击开始后，她和林强就把部队拉了出来，密切关注前方的动静。令他们不解的是，整整一个上午，不见一个鬼子出现，似乎鬼子真要坐山观虎斗，她认为这很反常，一定有更大的阴谋。那两个皇冠体育直播：人是鬼子绝不能放弃的，他俩已经成为三方争夺的焦点。林强认为，鬼子是等双方斗个两败具伤再出手，或者在半路截杀。她觉得这个分析有道理，就和林强打开地图，研究鬼子可能埋伏的地点。在战术方面，林强是专家，她只能听他的。两人刚刚弄出了眉目，坏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到。先是说鬼子出兵了，一个中队，后又说乌专员被围住了，鬼子是两个中队。情况变得异常严重，摆在他们面前的情况是：救还是不救？这一点俩人很快达成了共识。可是出多少部队，俩人发生了分歧，林强要把部队都拉上去，因为鬼子是两个中队，人少了不管用。林洁不同意，虽然她认为林强的话有一定道理，但是有一个情况很特别，不能不让她忧虑，那就是：到目前为止，没有皇协军的动向，这很不正常。

“林强，你注意到没有，皇协军没有出现。”谭洁说。

“皇协军？”林强撇撇嘴，他太了解这些老爷兵了，欺负老百姓还行，说到打仗，那也叫军队？当初他带一个中队去护粮，碰到皇协军一个大队，双方交火三十分钟，结果对方扔下十几具尸体逃了，这样的军队也能打仗？“我的**委，两个中队的鬼子足够了，多了他们不是添乱吗？如果我是小野，我也不会让皇协军来，这很正常，再说，鬼子怎么知道我们会来？”

“也许你说的有道理，可我的心理还是不落地。”谭洁皱着眉头说，眼睛里有一丝闪烁不定的忧郁。运河支队毕竟是冀州地区的主要武装力量，一旦遭到重创，会给党的事业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她作为政委，将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会受到严厉的惩处，影响提升。她可是特委副**的主要候选人啊。

见她不说话，林强耐不住了，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救兵如救火啊！“说话。要不我自己上去。”

谭洁知道他在赌气，也不和他计较，反正她已拿定了主意。“我看这样，你先带一半人过去，我带另一半人接应，如何？”

林强不满的看了她一眼，也不想争了，带上一半人就奔狼牙山而去。无论从国共合作上，还是从道义上，他都觉得必须这样做。当初不是李卫，他早就完了，国民党军官能不计前仇的帮助他，**的领导反倒不如他们，这不成了笑话？他林强在什么方面上输给过国民党，也不能在人格上输给国民党。杨万才的中队打头，他们没有走大路，而是贴着山脚，急速的向前奔突。尽管山路崎岖不平，却没有影响他们的速度。而山上，李卫指挥的国民党军已经和木村指挥的皇冠体育直播：兵交上了火。炮火，枪弹织成了一张雾蒙蒙的大网，燃烧的树木腾起了阵阵黑烟，落在岩石上的子弹，时而发出清脆或沉重的响声。然而另林强感到奇怪的是：双方好像在进行哑战，并没有人的叫喊。他和杨万才是第一个爬上山包的，看见了交火的双方。原来鬼子在进行炮火攻击，部队并没有冲锋。

“队长，小鬼子没有发现我们，兜它屁股来一下子，准保开市大捷。”杨万才说完，跃跃欲试的就要冲锋，被林强按住了。

林强有些疑惑，小鬼子兵力，武器，地势都占优势，为什么不发起攻击？只要他们冲锋，李卫他们肯定抵挡不住，山上的袁国平再来一个前后夹击，那就会烂泥塘捉螃蟹——跑不了。难道他们感到胜券在握，想不费吹灰之力，等对方师老兵疲再一一歼灭？哼，算盘打得不错。尽管如此，林强也不准备投入全部兵力，他必须看看再说。“万才，你的中队先上。记住，靠近了再打。”

“是！”杨万才答应了一声，向身后挥挥手，他的中队像游鱼一样，箭一般的向前射去，很快，鬼子的身后响起了剧烈的枪声和爆炸声，林强也带着剩下的人向前靠近。

鬼子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蒙了，潮水一般的退了回去，面对着李卫的方向，敞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杨万才大声吼叫着，带领他的中队，旋风似的扫了过去，他觉得这仗打得太过瘾了，和鬼子交手不止一次了，占便宜的时候不多，这些同样是黄皮肤的亚洲人，其凶悍，勇猛，武器精良，训练有素都是惊人的，远不是国民党，土匪能比，今天终于可以报一箭之仇了。

当鬼子身后响起了枪声，李卫站了起来，有些感到意外，因为他想象不到，附近会有什么部队会来救他。当他看见了灰色的军装，立刻明白了，是八路军的运河支队，顿时心理热乎乎的。“到底是一家人啊！”国共在战场杀得你死我活，可是看见了兄弟有难，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他正想带部队冲下去，接应对方，又把手放下了，因为他感到了什么地方不对。鬼子遭到突然袭击，应该是慌乱的逃跑，而不是有条不紊的撤退。再说鬼子的战术术养他很清楚，不可能被一阵攻击就打垮了，这里面肯定有文章。就在他迟疑的一瞬间，杨万才的部队竟然通过敞开的口子，冲了过来，这时，他的大脑一下子清醒了，脑门上沁出了豆粒大的汗珠，此刻的他全明白了，鬼子之所以迟迟不发出攻击，料到运河支队会来支援，他们趁机来个反包围，将他们和运河支队一网打尽，好毒辣的计谋，好聪明的手段。那就是说，从一开始这就是个阴谋，鬼子早就说服了袁国平，史村和佐佐木在山上只是个诱饵，专等他们来抢人，然后把他们包围，消灭。而这一次鬼子的保密工作做得十分出色，大量的部队调动，埋伏，他们和八路军尽然没有得到一点消息，设计和指挥这一切的人，该是多么出色，李卫自叹不如。他料定，当运河支队出现后，鬼子还有后续部队，否则只凭现有的部队，很难吃掉他们。他心理在暗暗祈祷：林强啊林强，千万不要把部队都投进去。

林强也感觉到了情况不对，凭他和鬼子交手的经验，他知道，鬼子不应该这么不尽打，尽管事发突然，鬼子会慌乱，但上凭他们的军事素养，片刻之后就会清醒，会组织反击。但从眼前的情况看不是这样，鬼子非但没有反击，而且还在退却，似乎故意敞开一个大大的口子，让他们往里进，这太不正常了。他止住了身后部队前进的脚步，同时派出几个人，往不同的方向搜索，如果鬼子没有阴谋，他救出李卫已经达到目的，不能再画蛇添足，何况凭他手中这点部队，也不可能吃掉鬼子两个中队。虽然林强判断对了，但是已经晚了，小野这一次采取的是大包围，皇协军一个团，已经远远的围了过来。也就是说，谭洁一开始担心的事就是存在的。很快，几个方向派出去的人都回来了，分别报告都发现了敌人，林强知道，他们被包围了。林强向杨万才冲击的方向看去，他们的中队已经没了踪影，显然，他们和李卫会合了，也就是说，进入了鬼子的包围圈，鬼子之所以没有围堵，也许在等他自投罗网后，来个聚而歼之，好大的野心，好毒的手段。看来只要他一动，鬼子就会动，救出杨万才不但不可能，连他手下的这些人，也未必能冲出重围。怎么办？林强从来没有感到这么难以决断，时间又迫在眉睫。他咬了一下嘴唇，低声的命令道：“简单构筑工事，准备迎敌。”

山上，李卫看见冲过来的杨万才，迎了上去，脸上却带着苦笑，把他介绍给了乌专员。乌专员也许太过意外，也许是故意装出来的，紧紧地握住了杨万才的手：“谢谢你们。”

“谢啥，都是皇冠体育投注：人，咱们一块往外冲吧。”杨万才说。

李卫摇摇头，指指山下，杨万才看见，刚才撤退的鬼子，从新围了过来，机枪，野炮都列好了阵势，看来进攻马上就要开始。因为木村已经发现，林强不会往里钻了，不过他并不担心，外围有皇协军一个团，林强是插翅难飞了。当他亲眼看见国民党，八路军的部队按照小野的计划，一个一个的往里跳，原来对小野的不满，轻视，荡然无存了，似乎此时才明白了，和这些善于打游击的军队作战，仅有勇敢是远远不够的，必须多用头脑。

乌专员也看见了鬼子支起的枪炮，脸色灰白的，像沁透水的纸，两条腿都变软了。“李卫啊，赶紧走吧，一会走不出去了。”

李卫没有回答他的话，眼睛一直在看着前方，因为他心理清楚，小野设下这个局，是想把两支部队一勺烩，想全身而退根本不可能。他已经看好了一个突围的地方，但是不能让鬼子感觉到，这就需要在这里真打，顽强的阻击，这部分部队生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他想着，把崔连长叫了过来，“我的计划是这样，我带全连的弟兄在这打阻击。杨队长带领兄弟部队，乌专员指挥飞雕的土匪，继续攻山寨……”

“你等等，什么时候了，还攻山寨。”乌专员真急了，不等听到下文，就打断了李卫的话。别人也不解的看着他。

李卫叹了口气，时间这么紧，还不得不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你们想想，鬼子在前面攻，狼牙山在后面打，我们就是有孙**的本事，能冲出来吗？现在关键的问题是：不能让身后着火。”

“你是说佯攻？”崔连长首先明白过来，脸色发亮的说。

林强瞥了他一眼，点点头说：“就是。绝不能让袁国平他们出来，这些土匪发了疯，比鬼子还可怕。”

这一下大伙才有共识，不约而同的点了头。他们知道，皇冠体育投注：人杀起皇冠体育投注：人来，绝不比外国人杀皇冠体育投注：人差。土匪们的枪法比鬼子准，走山路比鬼子灵，追杀散兵是最有效的。

李卫见大伙不再有异议，继续说：“靠近山寨后，贴山寨走是深谷悬崖，那里就是我们的逃生之地。”说到这，李卫指指脚下的绳子，“绳子就这么多，山谷多深我不知道，那就得听天由命了。”

“一条绳子，那需要很长时间啊！”杨万才到抽了口凉气说。“你们能顶多长时间？”

“尽力吧，我也说不好。”李卫面无表情的说。“但是有一点，断后的弟兄要把绳子毁掉，不能让鬼子发现你们在山谷逃跑。”

“我来断后。”崔连长说。

“怎么，把我们八路军当孬种？”杨万才不干了，他一着急，脸红的像猪肝，声音也特别大。

“兄弟，听我说，”李卫拍拍他的肩膀，眼睛里流露出感激的目光，心说：这才是真正的皇冠体育投注：人，不是为金钱，美女去争，是为死亡去争，皇冠体育投注：有这样的人，小鬼子想灭亡皇冠体育投注：，那是做梦。“这件事开始就是我们的错，跟你们没关系。你们为了救我们，陷了进来，我们已经很感激了，只要有一线生存的可能，不留给你们，我们还配做个大写的人吗？即使活下来，那也猪狗不如啊！你说是不是？”

“开始的事我不管，现在是跟鬼子干，打鬼子就不能少了八路军。”杨万才还是坚持己见。

“那好，我们就准备一块牺牲。”李卫见不能说服他，就不想浪费时间了，因为他明白，鬼子给他们的时间不会多了。果然，他们还没有开始行动，鬼子的炮击就响了，刚才沉寂的山谷，此刻像下起了暴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