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背景颜色:
- √白√灰√蓝√黄√红√绿
- 字体大小:小中大
- ← →实现上下章节查看,鼠标右键激活快捷菜单
第33章小说:硝烟散尽 作者:肖锚 更新时间:2010/4/2 9:13:57 赵静用仅剩的残存之力,把自己和背包一起丢到床上。新学员的军训,令她和教官全都筋疲力尽,浑身上下挤不出一丝力气,恨不得让床永远长到自己背上。优雅舒适的寝室,再也无法引起她的兴趣,就连多看一眼,也觉得那是一种浪费。寝室里的四位姑娘,已没有刚见面时那种自来熟,嘻嘻哈哈的声音,再也无法从女兵宿舍里听到。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沉寂。 “赵静!赵静!”上铺的陈静,用一种极其凄凉的口气喊道:“你还能不能动?拜托,一会打饭帮我带一份。”话音未落,一袋压缩饼干从下铺无力地飞上来,在床栏上弹一弹,伴随着一声“唉呀!”,又从陈静的视野中消失了。 “嘿嘿,求求你,再扔一次。”陈静有气无力地干笑道。 “说好喽?可就一次,再接不住,你自己下来取。”懒洋洋地伸出手指,赵静从鞋面上拾起饼干,头不动身不抬,向上用力甩出…… “赵静……” “干嘛?” “麻烦你倒杯水给我,咽不下去……” “妈呀!别烦我好不好?”赵静把自己往床上一摔,口中嘟囔着:“我申请调床——咱俩换铺!” “喂!有点良心好不好?想当初,你死活不去上铺,现在怎么又变卦了?” “我声明:后悔了行不行?” “行!只要你还有力气把自己挪到上铺。”嚼着饼干,陈静嘴里也不闲着。 “怕了你了!”哀号着发出一声怪叫,赵静举手投降,“那我再声明一下:放弃行不行?” “行!那赶快把水递给我。” “唉……”无奈地摇摇头,赵静用足尖挑起军用水壶,狠命甩向“楼上”…… 门开了,两个女兵端着盆,互相搀扶着走进来。可刚一进门,便又捂着鼻子退了出去。其中一位敲着门板喊道:“两位大小姐,你们能不能洗一洗?瞧屋里这味!都成什么啦?” “淑芬大姐……桂芝大姐……”有气无力地撩开眼皮,赵静就像个奄奄一息的病号,虚弱着声音喊道,“我也不想这样,要是还能挪动自己,我也绝对不会这么堕落。” 两个人没再说话,也说不出什么了。捂鼻进屋,迅速打开窗子,探出头用力喘了喘。 “大姐,我抽屉里有香水,您二人先对付一下。等恢复了力气,我们肯定整理内务。”饼干渣顺着嘴角“簌簌”而落,陈静的吃像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一个大姑娘混到这个份上,也真是难为了她。 “唉!你们俩呀……”于淑芬拉开抽屉,抓出香水一阵狂喷…… “赵静,有你的信,看不看?”掏出一枚信封,刘桂芝在她眼前晃了晃。 “放到一边吧……”赵静钻进被子,“两个小时内,我不想再睁开眼睛了……” “姑娘家家,怎么比男兵还懒?”摇着头,又瞧瞧一嘴饼干沫的陈静,刘桂芝问道:“也有你的,看不看了?” “快拿来!呵呵!我比下铺的勤快些。”丢下饼干抢过信,陈静扯开一瞧,只见上面写道: 妹妹: 当你接到这封信时,我已经走上了战场。请原谅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爸、妈还有爷爷。你不总说,我们家的男人生来就是为了打仗吗?现在看来,你很有先见之明。呵呵!表扬一下! 我们新来了一位排长,名字很土,说话很糙,一张嘴动不动就是一句:毙他个舅子的。你别笑,咱当兵的都这样——不骂不亲切。可他人不错,实在、讲义气,带兵很有水平,你哥哥我这辈子没服过谁,唯独他,叫我心服口服。对了,忘记告诉你:他和爷爷的小名一样,也叫陈沂生。不知道是不是和咱家有缘,我一见他就好像见到了亲人。 马上要熄灯了,好了,就到这里吧。最后请你转告家里人,说我一切都好,请勿挂念。 敬礼 哥哥 年、月、日和姓名都完全省略了,一看就知道这是未经批准,私自寄出的信函。瞧着信纸,陈静眨眨眼,突然“哇”地一声哭将出来,把满屋子的人全都吓了一跳。 “你干嘛?”一翻身,赵静从床上蹦起来,瞪着大眼睛瞧瞧陈静,“别哭了,别哭了,我去给你打饭就是……”一瞧没效果,又伸出两根手指:“外加麻辣茄子和一条红烧鱼。”还是没效果,陈静反到越哭越厉害。 “怎么啦?”于淑芬和刘桂芝也被她弄得莫名其妙,“刚才还好好的嘛……” 眼珠转了转,赵静一把抢过信,快速浏览一番后,猛然一愣,便呆若木鸡了:“天哪!陈沂生?这……这……怎么会是那个农村兵?”把信一合,无力坐倒在床上,默默想着心事,半天没有言语。 “你们俩搞什么鬼?怎么都古古怪怪的?”于淑芬走到近前,反复看过几遍信,再瞧瞧二人,脸色更加狐疑。 这场伏击战大获全胜,总体来说,老陈还是比较满意的。特别是一些新兵,虽说战斗结束后个个呕吐不止,但在战场的表现还是可圈可点的。 陈东缴获了一挺M2勃朗宁重机枪,搂在怀里爱不释手,谁想摸一下都不行。队伍稍作休息就出发了,为避免在公路上和敌人纠缠,老陈命令全排钻进深山密林。 刘金锁受伤了,他俯在老陈背上,看着排长汗流浃背的样子,鼻子一酸,眼泪便不知不觉流下来。“排长,你放我下来吧,我能走。呜呜呜……是我拖累了大家……” “给我闭嘴!不许再说话,这是命令!”用力托托刘金锁的臀部,陈沂生喝道。“要想保住你那条腿,就给我老实呆着!” “排长……”刘金锁哽咽着说不出话。此时此刻,他突然想起雪龙说过的话:领导半夜给你掖被子,那都是虚的——“不小心”把你弄醒,还要你感激他,买他的好。可要在战场上,谁能把你当成个人,没说的,把命换给他就是。 “口令?” “泰山!回令!” “口令不对!开火!”枝叶摆动,郑宝财和杨雪龙先后钻出野芭蕉丛。 “排长,哪有你这样设口令的?连‘口令不对,开火’都能想到。真要是敌人,还不叫你诳出毛病?”示意郑宝财丢下身上的麻袋,杨雪龙掸掸身上的草屑。 “少废话,先说情况!高坪方向有什么动静? “排长,你失算了,敌人根本就没有保护补给线的意图。反倒是高坪以南,出现了频繁的电波信号。” “嗯?他们想请求增援?不会吧?溪山团啥时候变得这么熊了?”放下刘金锁,老陈擦擦汗,抬头想了想,忍不住一皱眉,“难道……他们识破了我的意图?” “这完全有可能,”邵海山在一旁说道,“如果敌人以边境受到威胁做借口,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请求增援。” 老邵的说法并非没有道理,权衡了片刻,陈沂生也认为绝对不能忽视这个问题。“我不能拿自己去衡量敌人,万一他们是兔子胆呢?” “现在的关键,都集中在495高地的栈道桥上,谁要是晚到一步,谁就得死。” 踢开脚下蔓藤,看看莽莽的原始丛林,邵海山苦笑一声,连连叹息,“可你瞧瞧,这里哪有个像样的路?一睁开眼睛,不是树叶子就是密草,掉在里面也分不出个东西南北!等你走到高坪,不用敌人打,咱自己就能活活累死。要依我看,也别费那个劲儿了,大伙儿干脆找几根绳,集体上吊算个球的。” “你说啥?”陈沂生瞪圆了眼睛,“老邵!你熊了?还是不是咱二排的人?” “就因为我是二排的人,才这么跟你说,换了别人,我他妈早就……”看看陈沂生那慢慢抬起的枪口,邵海山把后面的话强行咽了回去。 老陈压压火气,现在还不是吵架的时候,他需要忍耐,需要尽快地找出办法。 打开地图,盯着495高地仔细盘桓着,半晌无语。 过了片刻,他似乎想到什么,一抬头向邵海山问道:“你刚才说……敌人会以边界吃紧为借口,请求后方增援?” “对呀!” “可敌人的司令部也不是傻子,你说边界吃紧,他就一定能信吗?” “这倒也是,不过……哎?老陈,会不会是边境……果真吃紧了?难道张大志……” “不核对情况就调兵,哪个高级指挥员会办这傻事儿?” “要照这么说……” “杨雪龙!”突然一声爆喝,老陈蹿起身,将地图折了折,“你侦测过他们的电波?” “是!” “信号移动的速度,你查过没有?” “很慢,几乎是在原地踏步。” 微微一笑,老陈舒了口气,彻底放下心来。 “怎么啦?”邵海山不解地问道。 “对于军事指挥员来说,往往最容易忽略一个问题,那就是老百姓。上次战役中,由于我军突然袭击,他们丢下满城的老百姓,独自脚底抹油了,结果高坪荣誉师的师级干部,都被一撸到底回家奶孩子去了。所以这次,我断定他们肯定会吸取教训,先跟当地政府通通气儿,把老百姓就地疏散。” “那就是说……” “从高坪南下的公路上,现在应该挤满了难民,增援部队行动迟缓,估计就是这个原因。” “呵呵……要照这么来看,那咱还有机会?”邵海山这情绪都快赶上温度计了,忽冷忽热、忽高忽低,要是再给点刺激,没准都能抱着老陈一通亲。要不怎么说,他这排长当得不合适?关键时刻,总让人感觉比老陈差了那么一点点。 陈沂生“嘿嘿”一笑,摸着青茬徐徐的头皮,不怀好意地说道:“趁着这股乱劲,不跟着搅和搅和,那能对得起当地老百姓吗?呵呵!折腾人冒坏水,那可是咱二排的传家宝,不好好给敌人上一课,你都对不起自己喝的大米稀饭!” 众人全都哈哈笑,一个个跃跃欲试,恨不能立刻蹦到栈道桥。憋了几个月,他们总算找到了品种优秀的发泄对象,可成功激起士气的老陈,却在心里暗暗焦急:时间,老天爷究竟能给我多少时间? 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