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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小说:硝烟散尽 作者:肖锚 更新时间:2010/3/28 10:24:05 “不好,人心要散。”陈沂生暗暗着急,脑汁飞快搅动想着对策。打仗不象下棋,不行了可以悔一步,可陈沂生现在连悔一步的机会都没有了。偷越过国境却又无功而返,恐怕连枪毙都未必能解决问题,弄不好还会成为全军最负面的典型。 “都熊了?”陈沂生瞪瞪眼睛,“还是不是爷们?”一看没什么反应,老陈把心一横,咬牙切齿地喊道:“到了这个节骨眼儿,想回去也来不及了。我是没说的,大不了两腿一蹬。可你们呢?怎么也得背个处分。提干就甭想了,没准还要判个几年,然后光腚回家。也就是说,你原来是修理地球的,呵呵!现在照旧!” 那些农村来的兵心里直哆嗦,暗骂:“妈个X的,摊上你这排长算是倒了八辈子霉。好事没有不说,还要跟着吃瓜落儿。”几乎所有的人都在为前途暗暗担心,很少有人还记得出发前,要为老乡报仇的凌云壮志。 陈沂生可不管他们想什么,继续说道:“现在唯一的翻身机会,就是把什么狗屁溪山团彻底打熊,今后,让他们一提起咱们就打哆嗦!就尿裤子!别忘了富贵险中求,咱只要拼了命,把敌人团长、师长的脑袋往上级首长那儿一放,什么处分不处分,没准就会一笔勾销!说不定还能人人立功!记住喽:刀快不杀有功之臣!” 陈沂生把国军鼓舞士气的办法,用到了皇冠体育投注:人民解放军身上。就差没讲什么“要女人有女人,要票子有票子”。还别说,多少能管点用。虽说听到他这番话,大家感觉要多别扭有多别扭,可细想一下,到也符合逻辑。因此绝大多数人的眼睛,顿时闪亮起来。 但邵海山却一直在嘀咕:听老陈这口气,怎么好象和国民党穿了一条裤子?他这排长是咋混上的?上面那些搞政审的都干嘛吃了?不行,回去非得反映反映不可。 “还有谁想回去?”陈沂生撇撇嘴,满脸杀气。其实到了这个份儿上,哪个还敢两手空空回去?没准前脚刚迈,陈大胆随手就是一枪——想想他那恐怖的枪法,人人心里发毛。 没有想走的,绝对没有,就算有,也得乖乖打消念头。 邵海山舔舔嘴唇,把要说的话强行咽了回去。他是被陈沂生强行绑上了战车,但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哪怕有一万个不情愿,此时此刻,他也只能求同存异,配合陈沂生先把眼前难关度过去。“陈沂生这小子胆大、敢干的性格,是好事也是缺点,所以我得经常给他提个醒,要不然就会弄得一发不可收拾,有功也变成了有过。”他没象陈沂生那样对胜利充满了乐观,只是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理,希望这次极具左倾冒险主义的行动,能够平平安安,无风无浪地闯过去。所以从一开始他便挖空心思,仔细琢磨陈沂生在军事布署上还有什么遗漏。 “你们谁懂敌国话?”陈沂生追问了一句。 “报告排长!我会!”一个白脸战士站出来。 “杨雪龙?”老陈上下打量这文弱书生似的小伙子,“我要的可不是半吊子,你要没有那金刚钻,最好别揽这瓷器活儿。” “排长,你放心吧,我祖父是敌国华侨,所以从小我就跟他学说敌国话。” “那好,”老陈点点头,随后想了想,叫道,“郑宝财!” “到!” “你带个人保护好杨雪龙,他要是有个闪失,我就拿你陪葬!” “是!” 再次瞧瞧自己的部下,老陈狠狠一握拳,果断地命令道:“出发!” “把情况再说一遍!”徐军在电话里吼道,“陈沂生到底怎么回事儿?” “已经八个小时联系不上他,第二批搜索部队正准备随时待命!”李明满脸苦笑,一边解释,一边看着对他挤眉弄眼,暗打手势的袁光。 “你们搞什么鬼?”电话里又清晰传来徐军拍桌子的“哐哐”声,“袁光在不在?叫他听电话!” 袁光赶紧小声叮嘱:“就说我不在……”一捂话筒,李明怒视着袁光,气得死去活来:“你倒挺会推卸责任?妈的,叫我一个人挨骂,你跑到旁边躲清闲。哼哼!天塌下来谁也别指望舒坦,看我怎么收拾你!”想罢,提起话筒大声回道:“袁连长说了,那个……那个他不在!” “少废话!叫他听电话!”徐军的声音只能用歇斯底里来形容了。 耷拉着脑袋接过话筒,袁光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两眼紧闭把心一横:“营长,请指示……” “袁光!你老实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再不说我就枪毙你!” “那个……他们是凌晨四点钟出发的,到现在也没消息。估计是有点事儿耽误了……”这谎撒的,袁光自己都觉得脸红。 “少来这套!”徐军再也压不住火了,“你狗日的袁光,是怎么带的兵?三十多条汉子,一下子就不见了,你还能稳稳当当在那抽烟喝水?是不是认为老子不敢毙你?说!你去找过没有?” “去了……而且正在找,本想有结果再通知您……” “结果呢?人呢?” “除了潜伏痕迹,我们什么也没发现。” “有没有接火的迹象?” “没有……” 一拍脑袋,徐军只觉眼前阵阵发黑。摇晃了好半天,这才定定神儿重新举起话筒,用颤抖的声音吩咐道:“你……你马上增加人手!不!把你们连全都派出去!不管是死是活,三个小时内务必给我摸清状况,要不然老子枪毙你!”说着,似乎又想起什么,拍着桌子又道:“慢着!慢着!我把三连也派给你们,沿着他们失踪方向,把搜索范围再扩大些!”说罢将话筒一摔,喘着粗气瘫倒在椅子上。怔怔想了许久,忽然他气急败坏地咆哮道:“陈沂生!你个狗日的!怎么总给我找麻烦?”
“排长,你看什么哪?”周小米一直贴在陈沂生身后,像条十足的跟屁虫。老陈没吭声,呆望着一棵大树,久久不愿离去。 小米探头瞧瞧:“嗯?树又不是小娘们,有什么好瞧的?” “我想起一个人,一件往事……”悲笑一声,陈沂生看看部下:“这附近很可能有敌军,记住!不管是男是女,只要他敢开枪,就一律给我打掉!” “要是俘虏呢?俘虏该怎么处理?”陈东追问道。 “陈东!就数你狗日的废话多!”将56式冲锋枪的保险打开,老陈走到树前,拍拍树干,“没错,就是这棵树……”转身瞧瞧不远处的灌木丛,他沉声说道:“那里有座斜坡,你们要小心,千万别摔着。” “排长,你真神了嘿!这么隐秘的斜坡你都能判断出,我算是服了!”探出半个头向坡下望了望,小米不失时机地拍起了马屁。 陈沂生没有理会,站在坡顶望了望,脸上痛苦不堪…… 一堆白骨在夕阳的余晖中,“烁烁”泛着幽光…… “去捡一块骨头!” “排长,这个……”小米吐吐舌头。 “少废话,快去!”在小米屁股上轻轻一踢,老陈瞪瞪眼睛。 小米咧着嘴,捂着鼻子,向着白骨小心地滑去…… “排长!这个人的天灵盖都碎啦!” 慢慢闭上双眼,泪水从老陈眼眶中缓缓滴落…… “排长,您这是……”邵海山瞧瞧他,脸上疑惑渐浓。 “这……这是我以前的兄弟……”将小米拉上来,接过被打碎的头颅,老陈抹把泪,唏嘘不止,“他们没有一个是孬种,用自己的命,让敌人永远记住了战争的恐惧!作为军人,以后该怎么做,还用我再强调吗?” 众人摘下帽子,默默地致敬。 “一定要把他带回祖国,不管怎么说,我们的战友决不能埋在异国他乡,做个孤魂野鬼。”打开挎包,将头骨轻轻放进,陈沂生叹口气,便头也不回向东北方走去。 “排长!您慢着点!”邵海山追上来劝道,“咱们地形不熟,小心埋伏。” 老陈摆摆手,不以为然:“小心的应该是他们,你弄反了。” “嗯?” “告诉弟兄们,前面有个村子,里面都是敌人的武装特工。” “哦?你咋知道?” “我怎么就不能知道?服从命令!” “是!” 河水湍急,波浪汹涌。遥望河岸慢慢停下脚步,老陈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散开队形,注意警戒!”他轻声命令,“小心脚下地雷!” “果然有个村子?”撂下望远镜,邵海山瞧向老陈的眼神越来越复杂,稍微犹豫一下,他压低嗓音问道,“咱是不是快速突进,打他个措手不及?” “不,”陈沂生摇摇头,“悄悄进村,打枪地不要。” 就在这时,排头兵突然停住了,扑倒在地的同时,“哗啦”一声推上子弹。一个头戴圆斗笠的女人,哼着小曲收着岸边的渔网,时不时还抬手擦擦额上的汗滴。 “有情况!”冷静地观察着四周,直至确认再无其它异常,老陈冷笑一声,做出个包抄手势。 那女人微微一怔,向众人藏身处不经意地一瞥,随后从容地收起渔网,打个哈欠伸伸懒腰,背对着村庄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小曲哼唱依旧,听不出丝毫慌乱…… 陈沂生蓦地想起什么,脑子灵光一闪,急忙大声命令:“赶快占领村子!” 这没头没脑的话,弄得大家均是一愣。也不管别人是否明白自己的意图,他率先端起枪,向茅村猛扑过去…… “排长!那个女人怎么办?”邵海山提醒他。 “少废话!服从命令!” 刚刚跑出十几步,突然,身后传来一阵阵巨大的爆炸声。 金玄和缩缩脖子,回头一瞧:只见浓烟和火光中,一条甩着血水的大腿在空中翻了几翻,“扑通”一声落进湍急的河水,卷过几卷,便消失不见了…… 一个半截身子的女人,脸上悬着猩红的眼球,痛苦地爬行着。断端喷出的血水,在身后拖出一抹长长的血线……“咣!咣……”巨响随之迭起,冲击波裹挟着血雾,将整个人一飘而散…… “排长英明啊……”擦擦冷汗,金玄和暗自侥幸,“这女人想跟我们同归于尽,要不是排长反应快,就算没死,也会被地雷炸成五花肉。” 但这几声巨响显然起到了警示作用,一道道曳光从茅村呼啸射出,将众人脚下打得烟雾腾腾。 “注意脚下!火力压制!”话音未落,老陈食指一扣,村口几个举枪的敌人被打得血雾爆喷,翻了几翻后,一头砸向身后的竹墙……“咔嚓”一声,尖锐的竹排穿透后背,并被生生拗断…… “邵海山!” “到!” “你带四班迅速抢占渡口!记住,连一只耗子也不许放出去!” “是!” 两个班的战士从敌人尸体上迈过,一头扎进村子…… “妈个X的!”一个特工被牢牢钉在门板上,菜刀翻滚着落地,蹦出一溜火星。用力剜剜枪托,小米勉强拔出刺刀,还没等擦去脸上溅落的血水,陈沂生将他一脚踹倒。子弹泼水一般从他背后打出去,墙角矗立的柴草四散飞舞。 手榴弹脱手而出,两个正想转移的敌人,被呼啸音迅速淹没,“轰隆”一声砸倒土墙……血水从烟尘中高高扬起。 “趴下!”老陈死死压住小米,“轰!轰!”两声巨响过后,土屑碎沫撒了二人整整一身。吐吐满嘴的泥沙,摇摇“嗡嗡”作响的脑袋,陈沂生扯着嗓门叫道:“烧房子!快把这些王八蛋从掩体里逼出来!”话音未落,一个黑漆漆的枪管,悄悄探出窗口…… “排长!”拖着陈沂生快速闪到树后,小米拍拍惊魂未定的胸口。道道曳光从耳畔尖声掠过,将两侧土路掀得尘灰弥漫。 “啊嘁!”揉揉鼻子,小米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是机枪!屋子里有机枪!快干掉它!” 几颗手榴弹一起砸过去,屋体在冲击波里振颤着。一头咀嚼干草的牛,怔怔瞧向土屋,一个血肉模糊的女兵嚎叫着向它飞来……“嘭!”挑着碎肉的牛角晃了晃,挥去眼前乱灿的金星,瞧瞧地上的尸体,水牛眼珠一红,抬起前蹄狠狠踩去…… “水仙姐!你快走吧!”一个少女拉着哭闹不止的武水仙,急得泪眼婆娑。 “凌子!我不能走!孩子还在屋子里!”抢过少女手中的狙击步枪,水仙含泪推上子弹,“皇冠体育投注:鬼子!我跟你们拼了!” “水仙!你快走!孩子交给我们……” “噗!”一个指挥作战的老头,脑袋一甩,整张脸被彻底掀到了额头上…… “俊伯!” “轰”地一声巨响,房子在冲天大火中摇了几摇,便慢慢支离破碎,沉沉塌将下去……“孩子!”撕心裂肺哀嚎一声,水仙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用枪托狠狠砸!”侧身避过刀锋,老陈中、食二指在对方气管上一措,手持菜刀的敌人呜咽着,斜斜歪倒在地……“注意节省子弹!” “排长!我这枪托是折叠式的……”小米一脸为难,抱着冲锋枪呆呆不知所措。 “妈的!你就不会用砖头拍?”所有人都想毙了这个笨蛋——连架都不会打,还当什么侦察兵? “陈东!把他们逼到场院上!”看看对方已是弹尽粮绝,陈沂生下达了最后指令,“抓紧时间打扫战场!” 十几个被解除武装的民兵,相互簇拥着走进空地,漫天大火将四周映得通亮耀眼。 “怎么还有孩子?”瞧着废墟中那烧焦的婴儿尸体,老陈傻了眼,“我没下令屠杀平民啊?那……那这笔账该怎么算?” “这房子不是我们炸的,”一旁的杨雪龙低声说道,“弄不好是他们自己干的……” “你确定?” “反正我们只点了一座房子,至于其它的为什么着火,这谁也说不准。您敢保证他们不会来个焦土政策?” 摇摇头,老陈也没辙了。战斗一开始,对方就不间断地使用着手榴弹,所以到底是谁烧死了孩子,这原本就是一笔糊涂账,谁也说不清。 浑身是土的邵海山,从渡口兴冲冲地返回:“老陈,有几个想跑的都被咱给收拾了。呵呵!这仗打的,就是个爽!”瞧瞧场院中的俘虏,他好像想到什么,“这些人该怎么处理?”说罢,便死死盯着陈沂生。 “咱们有没有伤亡?”诡秘地一笑,老陈赶紧岔开话题。 “零件都很完整,只有张大志轻伤。”对这场战斗,邵海山感到很满意。狭路相逢还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这说明二排的刺头兵,还是可圈可点的,至少大米干饭都没白吃。 “好!这才象个侦察兵!”陈沂生咧开大嘴笑了笑,“以后就这么打:不管对手是谁,只要敢跟咱放横儿,没说的,干他个舅子!” “算了吧!”苦笑着摇摇头,邵海山忍不住连连叹息,“把几个民兵打趴下能有啥意思?这要是溪山团……唉!不过打胜仗总比两手空空强,民兵也是兵,蚊子虽小,那怎么也算块肉不是?”
“我的父亲没有了,我失去了亲人的呵护,但孤独并不能使我绝望,因为还有个男人可以让我继续依靠;我的男人没有了,我失去了最后的依托,但寂寞并不能摧毁我的希望,因为还有个孩子可以让我接着苟活;但是现在,我的孩子也死了,这辈子,我已没有了任何指望。谁能告诉我,命运!你让一个从未拿过枪的女人到底该怎么做?”含着血泪,武水仙咬破手指,在从来未穿过的白绸嫁衣上,写下一行血书。舔舔伤口,她那绝望的、充满悲伤和愤恨的目光,化作一团熊熊烈焰,落在身旁那SVD狙击步枪上。“皇冠体育投注:人!血债血尝的日子到了!有本事,你们把我的命也拿去!”“哗啦”一声推上子弹,嘴唇被咬得鲜血淋漓。紧握钢枪的手指关节,在“咔咔”的骨缝**中,渐渐由红转白。 整座幽暗的丛林里,传来低低的夜枭哀号声。绝望、无助、悲痛、仇恨,如同一把滴血的钢锯,在武水仙心头反复挫动。她跪在冰冷潮湿的草丛中,露水汇集在叶脉,交织成清澈的水珠,一滴滴打在那蓬乱的发丝上,融集成水线,流进她单薄的衣衫…… 明月依旧皎洁,月光透过枝叶缝隙,照在苍白、扭曲的脸庞上。浅浅的,一道朦胧的水汽,隐隐弥散……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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