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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小说:硝烟散尽 作者:肖锚 更新时间:2010/3/22 10:12:54 “‘……近日来,敌国武装特工不断越过边境,蚕食我国土,侵扰我边民。打死打伤我边民26人,掠走牲畜14头,**妇女……’妈的,还敢**妇女?”读着简报的周小米,正想破口大骂,一旁的邵海山,及时用眼神制止了他,“继续!” “是!嗯嗯!”喝口茶水,小米似模似样清清嗓子,“‘……对于这种公然挑衅的无耻行为,我方态度是明确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我强大的皇冠体育投注:人民解放军,定以高昂的姿态坚决消灭一切来犯之敌……’” “行啦!就念到这儿吧。”老陈打断宣读,接过报纸看了看,略有所思:“这就是信号,要打仗了。咱们连地处边境,遇到这样的机会,肯定是跑不掉。” 邵海山点点头。 看看周围的战士,老陈又道:“这个……咱们二排,除了一些老兵,在你们这群兔崽子里,上过战场的也找不出几个。换句话说,也就是些有两下子的新兵蛋子。现在军情紧急,已经没工夫叫你们慢慢适应了,枪子儿面前,新兵、老兵各安天命!” 台下新兵一个个表情严肃,有些人干脆冒了汗。原本到这个时候,应该是由政工干部出面,一边谈心一边做动员工作。 可这次老陈改了规矩,他认为当兵、打仗那是一回事儿,就好比拿筷子是为了吃饭,根本无须解释。 “这次上战场,也算给你们新兵长长见识,是骡子是马,拉出去溜一圈就全知道了。我在这儿只强调一句话句话:谁要怕死趁早滚蛋,免得到时候我六亲不认!为啥要这么说?很简单:你现在滚,顶多是回家让老娘们瞧不起,窝窝囊囊,也能凑合个站着撒尿……” 邵海山皱皱眉,心想:“有你这么动员的吗?” 然而老陈,依旧是自我感觉良好:“……可上了战场,你要敢当逃兵,那老子就活剥了你!”他仿佛想起什么,两眼血红满脸杀气,吓得新兵都不敢抬头。 “还有什么要补充?”看看手下的兵,老陈突然惊异地发现: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就像霜打的茄子,“咦?我听新兵连长说,你们平时不挺能白话吗?嘎咕话一个胜一个,咋到了关键时刻,全都熊啦?” 正在这时,一个脸色黝黑的士兵,怯生生喊了句:“报告……” “郑宝财,你有什么事儿?” 人群中站出个人,他显得很紧张,一边用上眼睑瞥着陈沂生,一边结结巴巴问道:“排长,俺……俺有个问题,不……不知道该不该问……” “说吧。” “这个……”黑脸士兵咽咽唾沫,四下看了看,欲言又止。 老陈很讨厌他的不干脆,厉声喝道:“快说!别象个小媳妇。” “俺……俺……那俺就说了……” “嗯!” “那个……”黑脸战士鼓鼓勇气,声音细若蚊鸣:“……那个……要是光荣了,这抚血金……能给多少?” “这……”陈沂生瞪大双眼,死死盯着黑脸战士,半天也没能挤出一句话。 “排……排长,算了,俺还是不问了……”郑宝财不由自主缩缩脖子。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死寂的气氛,弄得大家都很尴尬。 邵海山“腾”地站起身,一拍桌子破口大骂:“奶奶的!你还是不是军人?嗯?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当兵打仗,难道就为了钱?想赚钱你趁早滚蛋,别来这儿丢人现眼!妈的,没卵蛋的夯货!” “班长!你误会俺了,俺不是这意思,”郑宝财双手乱摇,急得快哭了,“俺是没法子啊!”赶紧转身向众人鞠躬,样子极其可怜:“俺不是怕死鬼!不是,不是的……” “那你是个啥?” “俺……” “老邵!你先别急,让他把话说完,”低下头,慢慢捂住了脸,过了一会儿,老陈颤声问道,“你是哪里人?” “俺……俺是河……河……”郑宝财面如死灰,吓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家里几口人?” “五口,俺娘、俺弟、俺妹……就俺一个壮劳力……” “家里是不是很穷,还欠了外债?” “是……咦?排长,你咋知道?俺和旁人……没说过呀?” 老陈眼中,泪光星动…… “排长,俺错了……” “农村来的兵,都给我起立!”话音未落,“呼啦”一声,人群中站起了一多半。望着那些朴实憨厚、雅气未脱的士兵,他**着嘴唇凄然一笑,慢慢敬了个军礼,“弟兄们!我这人文化水平不高,讲不出大道理,也只能和你们唠唠心里话:自打穿上军装,我就把命交给了国家。白吃了这么些粮食,现在国家需要咱们了,那咱还能干啥?不豁出一条命,你对得起良心吗?是不是这个理儿?” “是!” “有的弟兄家里穷,放不下这个,撇不下那个。可没法子,谁让咱们是军人?是军人就不能孬,明知有去无回,你也得扛着脑袋往上顶!”默默扫一眼郑宝财,老陈稍一犹豫,随后又道,“我没权力批准谁可以不参战,但可以向你们做出保证:我!陈沂生!决不会丢下一个弟兄。” 夜深人静,听着窗外蟋蟀的鸣叫,陈沂生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天亮便要开拔,行动的每一个细节,都在他脑海中反复酝酿。 “还是当战士好啊……”悄悄念叨一声,老陈长吁短叹。以前当战士,只管服从命令,根本没这么多烦心事。可是现在,哪怕一块压缩干粮,他都要琢磨装在什么地方最合适。 “排长,你还没睡啊?”身边的小米撑起身,揉揉眼睛,迷迷糊糊望着他。 “你先睡吧,我还有点事儿。”披上衣服走出寝室,老陈来到办公桌前,静静坐了一会儿,伸手拧开了台灯。 “该给娘写信了。自打年初开始,我就一直没消息,她老人家该着急了吧?”想着娘,阵阵心酸涟漪不止,“也不知道钱都寄回去没有,今年的饥荒该还上了吧?”想想娘借着灶台微光缝缝补补的样子,他再也忍不住,眼睛一湿落下泪来。 抹把脸,从抽屉里拽出信纸,拧下笔帽甩了甩,便在纸上歪歪扭扭写道: “娘,俺是小宰(崽)子,您老身体还好吗?俺一切都好,您老别惦记。俺在部队很好,最近还提了排长,和村里的小队长差不多,手下管着几十号人。俺现在拿工资了,这下咱家有了盼头。等还了债,俺再给您娶个儿媳妇,咱一家人舒舒坦坦过日子。 俺在部队表现可好了,连长、指导员对俺象亲弟兄,有什么好的都想着俺。他们还说,有空就和俺一起去看望您老。 您上次来信说,又有人给俺介绍对象了。俺想过了,还是算了吧,部队现在很忙,俺没时间去考虑个人问题。再说咱家这条件,就算人家不嫌弃,也不能一过门,就让人家跟着背债不是? 娘,您老年纪大了,要多注意身子。地里那些活儿,能不干就不干,咱家是军属,村里会照顾的。俺这几年不在家,家里的活儿没少麻烦左邻右舍,你替俺向他们带个好,说声谢谢,俺这辈子不会忘记乡亲们的大恩大德。对了,刘二叔还好吗?俺走的时候,他肚子总疼,去医院看看吧,别为省几个钱耽误治病。张二婶家的老三是不是比锄头高了?小时候他总偷咱家苞谷,一被俺抓住就满地打滚甩鼻涕,现在该懂事了吧?唉!也不知道啥时候再见到这些乡亲,怪想的。 娘,俺寄的钱您收到没有?咱家快要熬出头了,以后您就别再省了,想吃啥吃啥,苦了一辈子,该享享清福了。宰(崽)子啥也不缺,将来也不会缺媳妇,您不要在心里总核计这件事。身子骨要紧,没了娘,俺在世上还有啥亲人? 对了娘,部队要集训,恐怕又要等好长时间才能给您写信。您不用惦记,俺会照顾自己,您老保重。俺会记住您的话:少说话,多干活。 敬礼 宰(崽)子 XXXX年X月1日” 撂下笔,陈沂生已是泪流满面。想到了娘,便想起娘经常在耳边絮叨的话:“小崽啊!你啥时候能给娘娶回个儿媳妇?” “唉!娘想尽快抱孙子,可这事儿又急不得。媳妇……媳妇……”一想到媳妇,头脑里就自然而然闪出了两把小刷子,“她在哪儿呢?会不会……还叫我‘农村兵’?”不知不觉中再次拿起笔,可刚写了两行字便觉得有些不妥。抓起信纸团了团,想要丢弃却又舍不得,一时间进退两难全,只能握在手中慢慢摩挲……“赵静……赵……” 正午过后,市内气温骤然升高,热浪卷着焦躁的蝉鸣,将整座岚山烤得快要沸腾了。窗扇大敞的室内,手摇蒲扇的宋玉琴扯开衣襟,坐在全速转动的风扇前,头发被劲风拂成了波浪,可她依然觉得烦闷难耐。 五十多岁的她,眼角布满细细的鱼尾纹,也许是保养得体,头上居然找不出一根白发。但那高不可攀的气势,却令人望而生畏。 宋玉琴是位有口皆碑的老干部,从正科级干起,历经过各次运动。无论是在艰苦卓绝的战争年代,还是在动荡不安的和平时期,她始终以**员的标准来严格要求自己,坚持原则,坚持“为人民服务”。时至今日,每当熟悉她的人一提起宋大姐,无不交口称赞:“老宋这个人哪!厉害!三个男的都比不上她一个。那一身正气……唉!难得!” 现如今,一身正气的宋大姐却在心里憋了口闷气。这股萦绕了几天的郁闷,令她往日的坚定一扫而空,再也无法“胜似闲庭信步”。 房门被轻轻推开…… “妈,您没去休息?”刘卫国愣住了,脚步微微一缩。 “你回来啦?吃饭了吗?” “吃过了,您……” “是和一位姑娘吃的吧?” “这……” 叹了口气,指指身旁的沙发,宋玉琴沉声说道:“卫国呀,你坐。有些事儿,妈想问问你。” 看看沙发,刘卫国似乎有点心虚。不过犹豫一下,最终还是走到母亲身旁乖乖坐下。 “卫国呀,最近……妈听说你处了个对象,是不是?” “妈,您这是听谁说的?” “有还是没有?” “这个……”刘卫国沉吟不语。母亲这么问,那说明她肯定有了证据,想蒙混过关恐怕是不成了,于是他鼓足勇气,嗫嚅着回道:“是……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听完这番话,宋玉琴顿觉内心象是被人狠揪一把,辛酸异常彻痛无比。 “妈,您是怎么知道的?” “先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问你,那姑娘你认识多久了?” “我们通信……通了几个月,见面嘛……也没多长时间。” “唉!”重重叹口气,宋玉琴摇着头,用扇子点点沙发:“我说卫国呀!你们这四个孩子当中,怎就属你最让妈操心?啊?” “妈!您这是……” “你已经不小了,该懂事了!你说说,这么大的事儿你和谁商量过?啊?怎就这么不理智?” 刘卫国不以为然,随口应道:“妈!这算什么大事?再说了,八字不还没有一撇吗?” “你说什么?”宋玉琴怒不可遏,不知不觉中,便提高了嗓音,“还敢糊弄我?妈是过来人,你这点小九九,瞒得了别人,还能瞒得住你亲妈?” “妈!”刘卫国有些不耐烦了,“您是不是急早了些?我和她不还没怎么样吗?您看看您,这何必呢?好像我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好吧,既然这样,妈就把话挑明了:你这对象,妈不同意!” “凭什么呀?” “呼”地站起身,刘卫国气急败坏地喊道,“人家小余哪点不好,你凭什么不同意?” “卫国!你这是在跟妈说话么?”把扇子一拍,宋玉琴气得嘴唇直哆嗦。刘卫国也注意到了自己有失分寸,便低下头,一声不吭坐回沙发。 “卫国呀!”压压火,宋玉琴语重心长地劝道:“不是妈干涉你找对象,而是你还年轻,分不清谁是有心,谁是无意。” “妈!我不小了,都22了,您怎么还当我是孩子?” “能不能让妈把话说完?” “好!好!你说!你说!”刘卫国算是无计可施了,没办法,只好耐住性子乖乖坐听。 “卫国呀!这姑娘你了解吗?你知道她是不是奔着咱家来的?” “我敢保证,小余决不是那种人!”刘卫国举手发誓,可在宋玉琴冰冷地注视下,手臂又无奈地垂下了。耸耸肩,他绝望地叹息一声:“唉……好吧!你说,你接着说。” 喝口凉茶,宋玉琴又道:“这热恋中的人,最容易丧失警惕性,特别是男孩子,头脑一热就不考虑后果。你怎不想想:她为什么不给别人写信,为什么会偏偏选中你?” “妈,你都知道啦?”一个寒颤过后,刘卫国彻底惊呆了。当一个人的秘密再也不能成为秘密时,那种信念上的崩溃便是顷刻间的事。所以不管他怎么绞尽脑汁,也无法使自己镇静下来。 “所以啊!妈要提醒你,”宋玉琴没作正面回答,而是继续着自己的游击话题:“这婚姻大事可要三思,绝对不能儿戏!”看看儿子的表情,她突然感到很失望:这孩子居然连半点反应都没有。 “妈了解过那个余萍,她家庭条件一般。不是说普通人家的孩子都不好,而是她的动机,叫人不放心。” “妈!你不了解小余,她根本就不象你说的那样!” “你这孩子怎就这么拧?”宋玉琴气得抬手要打,可举起的手还没等落下,却发现儿子眼中,满是委屈的泪水。咬咬牙,手掌顺势一转向,便悄悄捂住了自己的脸:“卫国呀!”宋玉琴泣道,“你爸和我身体都不好,你就不能让我们省省心?” “妈!我……” “感情的事儿不能说断就断,妈也知道这是难为你。其实啊,妈都明白,你不就是想找个漂亮姑娘吗?包在妈身上了!”把身子凑了凑,宋玉琴压低了嗓音:“前两天,妈和你齐阿姨通过气儿……” “齐阿姨?哪个齐阿姨?”刘卫国心乱如麻,根本没心思去听那些额外话题。他只想快点结束谈话,找来狐朋狗友,好好商量一下对策。 也不管儿子愿不愿意,宋玉琴继续说道:“就是你们赵军长的爱人——后勤部的齐部长。她家里有个姑娘,长得没说的,比那个余萍强多了。我看你齐阿姨也有这意思,要是你同意的,我看……” “赵军长的女儿?”脑海中一下子蹦出两把小刷子,“是她?” “你们认识?”宋玉琴一愣,随即又笑了:“既然认识,那就好办了。” 刘卫国沉吟不语。呆坐了许久,突然,他苦涩地笑了笑……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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